见她面向自己躬身，男生眨巴一双单蠢的眼，指着自己，“啊？我？”
“在道长身后。”
男生惊得猛然转身，与她一同仰首望去，只见那本没有任何人的墙头之上，竟然莫名出现了四个人！
“我去！”男生脚步踉跄着往后倒腾，“你们又是谁啊！大晚上不在家跑这儿来干嘛！”
几人飞身而下，卞城王上前几步抬手敲了一下男生的额头，“怎能轻易用金光咒！她们并非作恶鬼物，小心折了你的功德！”
男生两眼瞪大捂着额头，“你、你怎么知道我用的道术？莫非你也是道士？”
男生清奇的想法，令顾回没由来笑了笑，“我们不是道士，这位是地府第六殿的阎王，卞城王。”
“啥？！”
男生今夜一再震惊，怎么好端端的捉鬼夜，突然出现几个地府里的官儿，他还一直都没有发现，离天大谱！
忽而想起方才的疑惑感觉，男生恍然合掌拍手，“你们一直隐身跟着我！”
“正解。”
池头夫人拄着权杖走到卞城王跟前，“大人，可否将她们交由老身处置？”
“本是你的职责。”
“是。”
池头夫人随手甩动，小院儿又出现两个身影，手上不是锁链就是哭丧棒，男生一眼看出这俩是谁。
“也太热闹了吧……你们地府的官儿都上来玩儿了？”
池头夫人笑了笑，“道长，这两位是那男人的妻子和妹妹，另一幅棺材内还有男人的母亲，都是男人亲手所杀。”
顾回不由诧异，“什么？！这么狠？自己的家人都下得去手？这是要做什么啊？”
卞城王轻咳几声，“他为了炼那御尸之术，亲手杀害将要临盆的妻子，被其妹妹与母亲发现，一不做二不休。”
“临盆？！”青簪惊得双手掩在唇前，看向男人的眼神好像在看怪物一样，“这意思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正是。”
黑白无常几步飘摇到男人跟前，不用等两人出手，男人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而在池头夫人身后的两个女鬼幻化原本模样，男人妻子还是死时模样，那隆起的肚子上满满的鲜血，双手还在抚摸着肚皮。
眼中渗出怨毒的光芒，“他为了钱，为了炼尸去赚钱，竟下死手！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活在世上！”
池头夫人轻轻扯动锁链，言语轻柔，“莫要激动，他如今大限已至，定是要下地狱受罚的。”
一旁的顾回听得皱眉，“这么大恶不赦的人，下地狱也得受一圈儿的刑法，再回锅继续受着！”
听他言语间的怒意，玄晖轻捏他的掌心，“哥，莫要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伤身子。”
“嗯。”
若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人，死多少回都觉得少。
顾回在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生气，男生已经走到男人跟前，对准他的后背就是踹！
“活该你大限已至！”
青簪瞧见他动作，惊讶的神色从未消散过，她也很想上去踹几脚，但出于自己是个姑娘家，还是没有做出出格事儿来。
见男生还不解气，卞城王上前拉住他，“行了，他行了违逆天道人伦之事，五脏六腑早已因病纠缠而消磨，现在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行事，你看他。”
男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男人，只见男人一双眼睛睁开，嘴角流出红色的鲜血，整张脸已呈死灰色。
“太便宜他了！”
“也不算便宜了，他这几天是强撑着被蚀骨的疼痛，想要通过炼尸获得钱财，好医治他的病。”
顾回看着男人死不瞑目的模样，眼中没有一丝可惜，“因果循环，他自己造的孽，下了地狱一样要赎罪。”
话音刚落，耳边锁链声响起，黑白无常配合无间，轻松将男人的魂魄拘起，“大人，夫人，我等先带他下去。”
“去吧。”
池头夫人再次躬身，拄着权杖点在最后一副棺材盖上，那棺材盖伴随着声响而打开，一缕阴魂自里头飘出来，另外那两只女鬼激动非常。
“随老身走吧，人间不可眷恋，来世再为人。”
三位女士见面，男人的母亲牵着妇女的手泪洒当场，“都怪我生了这么个逆子，连累了你……还有孩子……”
三个女鬼声声呜咽着，池头夫人拜别几人后，带着她们离开了这座荒芜小院儿。
小院儿一时安静下来，晚风吹过几人背脊，莫名觉得有些阴凉。
男生打了个激灵，侧头看向那三具棺材，“阎王……这些该怎么办……”
“让你师父来处理。”
卞城王提步出了小院儿，里头血腥味儿太大，不好闻。
顾回几人跟着他一同出去，青簪早早寻了处干净的阶梯坐下，“老板，玄大哥，过来坐。”
“好。”
几人坐在屋前的阶梯，男生给自家师父打去电话，对方一开始不答应，想着派别人前来，但过了不到一分钟，师父又打电话来说会亲自过来处理。
男生只觉得奇怪，“师父就喜欢变卦……”
站在他对面的卞城王收回点在眉心的二指，“我让本地城隍去问候他了，他当然得亲自来。”
“啥？还能这样来？”男生不由得小声嘀咕几句，“地府的有官儿就是好办事儿……”
“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做。”顾回拉扯着外套的衣领，“你叫什么名字？念到大几了？”
“庄清阳，大二，他们喊你老板，你是做什么生意的？看你还很年轻啊……”
顾回无视他的上下打量，一旁的玄晖却暗了眸底。
“书斋老板，跟你同一所大学，大四了。”顾回侧头下巴点向青簪，“那是我家的门面叫青簪，这是玄晖，我叫顾回。”
“哦哦，你们好。”
介绍环节结束，庄清阳回头看了一眼小院儿的狼藉，又瞄了一眼卞城王，“那……你们怎么跟地府的阎王这么熟悉？”
顾回扯动嘴角，晲向卞城王，他抬手掩嘴轻咳，“庄清阳，你是个有大功德的人，以后我抽空就会上来指点你。”
“指点我干嘛，我有师父了。”
看着愣头青一样的庄清阳，卞城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我亲自指导你，你师父都得乐得睡不着！”
“我不信。”
“……”
这可把卞城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顾回搭在玄晖的肩膀乐得停不下来，玄晖把玩着他的手指，神色悠闲。
而一旁的青簪也跟着乐，倒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直率的人？
“我说，您这以后可就有得愁咯。”
卞城王的双眼在顾回身上扫射好几回，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重重哼了一声，“愁也无法！总不能让他们先下手！以后我得经常去老板书斋疗愈疗愈了。”
闻言，顾回立刻双手交叉，“别！您少来！”
他要是常来，顾回哪里还有休闲时光疗愈自己！
“那不成，我瞧着这位青簪姑娘，也是位人才……”
见他要打青簪注意，顾回怒目圆瞪呵斥他，“少打我书斋人的主意！青簪涉世未深，您这位老骨头可别教坏她！”
卞城王轻啧一声，又将目光落在玄晖身上，“这位青年看起来也挺不错的，要不也跟我学个一招半式的，届时能在地府落个职位？”
这下顾回没有立刻拒绝，反而是看向玄晖，他本是鬼物，能当个职位确实也不错。
见顾回不说话，玄晖将眼底落寞敛起，淡淡道：“不必了。”
又是回绝，卞城王今夜受到不小的打击，肩膀瞬间耷拉下来，跟个落寞老头小手办似的，伫立冷风中独自伤心。
顾回看他模样，实在无奈，“行了，摆样子给谁看。下次来书斋，记得自备好吃的来，我家青簪嘴馋。”
青簪瞬间脸红，哼唧道：“老板怎能这么说……”
一旁插不上嘴的庄清阳，对他们的身份愈发好奇，竟然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还跟六殿阎王关系这么好，肯定不是简单的书斋老板！
“顾老板，你书斋在哪儿啊？我能去吗？”
“望月书斋，青市书南老街城中村，你问人都知道在哪儿。”
“哦……”
他正要说什么，玄晖望向前方的阴暗小路，“有人来了。”
顾回起身，“咱们先走吧。”
见他们四人当真要离开，庄清阳急急追上几步，“啊？你们就这么走了？！”
卞城王回身，食指竖在唇前，“千万莫要说见过我们，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明晚再去找你。”
“……”庄清阳牵强地扯动嘴角，“要不……您还是不要找我了，我不想干活儿……”
“没点儿上进心！就这么说定了！”
卞城王一点儿后路都不留给他，拂袖在几人间，身形连带影子一同消失在原地，留下庄清阳一人风中凌乱。
喉间轻吼出一句，“我不想见鬼啊……”
卞城王哪能如他所愿？
已经隐身的四人不走来时路，而是往房屋后面的山上绕路到外头小山路，他们的车子还在山路外头。
几人站在半山腰望向小院儿，有不少人提着手电筒赶来，偶尔还听到呕吐的声音。
顾回淡扫一眼，“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就是这手上没轻没重的，看来您真的得费心才行了。”
“老板您就盼着我点儿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