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回到书斋后，难得消停一夜。
顾回睡了个好觉，早早起身准备好早餐，才出门去学校。
书斋又剩下玄晖和青簪，今日的青簪特意用新学的字，写了个小牌子挂在书斋门外——
“正常营业，不得喧哗。”
想起昨日那犹如菜场的情景，还有玄晖将要爆发的情绪，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只想跟着玄晖好好学习写字，可不想再发生突然的事情。
“玄大哥，你不想待在一楼，可以上去二楼，青簪一个人可以的！”
青簪每日都这么有活力，一大早就开始擦这里抹那里，小小的两层书斋，每日都是崭新的一面迎客。
玄晖站在书柜前摆手，“你忙你的，我看会儿书。”
青簪这会儿正埋首书桌底下，一丝不苟地擦着桌子腿儿，“哦，可是玄大哥看书都好快的，这儿的书，想来不过一日便被玄大哥看完了。”
玄晖闻言，眉尾轻挑，“你怎知。”
“上次见玄大哥看书，只是随便翻阅一下，但看你的神色，应当是记下了书中内容。”
“你观察力不错。”
忽然的称赞，青簪开心得起身，却忘了自己还在桌子底下，脑袋撞了一下桌底，发出闷重的响声，“哎哟！嘶……哎呀呀……”
她皱着眉头捂着脑袋钻出来，将抹布放桌上，顺手将头上的玉簪送上，“今日又要麻烦玄大哥了。”
“嗯，”玄晖拿着一本书走到门口，眼睫扇动几下望向外头的大树底下，在他眼中，有一幽影晃动几下，很快消失不见。
“青簪，冰箱可有水果？”
“有的！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青簪对于任务内容从不问缘由，只要有事情，就一定会全心全意去做！
看她蹦跶着上去二楼，传来碟子碰撞的响声，玄晖抬手，掌心便是那玉簪，透亮的簪身愈发青翠。
相比第一次见着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指腹传来阵阵凉意，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玉簪绽放出一丝肉眼不可见的光芒，很快消失。
玉簪在手上转了个花儿，反手将玉簪戴在束发之间，转身走到阅读区坐下。
这次他没有快速翻页，而是一页一页翻开，似是在认真阅读。
不多时，青簪从楼上跑下来，将水果放在桌上，“玄大哥，水果来了！”
“送去外面。”
青簪透过玻璃窗望向大树底下，“可是外头没人……欸？有人诶！土地爷！”
“嗯，去请他进来。”
青簪用力点头，端着手中水果跑出去，土地爷见到碟中水果，笑得见牙不见眼，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放在他的神牌前，“领了果子，便去巡视别处吧。”
青簪两眼疑惑，本想问是什么意思，便看到地上的苹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
“哇……是有什么人在附近吗？”
土地爷再拿起苹果，张嘴咬了一口，“是日游巡使，进书斋说话。”
“好嘞！”
青簪屁颠地跟着土地爷进了书斋，将果盘放在桌上，乖巧站在玄晖身旁，等着他发号施令。
土地爷吃着水果，两眼端详着坐在他对面的玄晖，“这位公子，多谢你的水果。”
“不必客气。”
看他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土地爷耷拉的眼皮眯了眯，“你找小老头儿作甚？”
青簪交缠在身前的双手握了握，低眉顺耳不敢说话。
玄晖低垂着眉目翻过下一页，“没什么，只是见着您在外头独自一人，便请进来坐坐。”
土地爷可不信，想他定是瞧见那日游巡使在外头，才想着让他使唤日游巡使去了别处。
一楼一时安静下来，玄晖紧抿的唇角勾起，将手中书本翻开其中一页，展开在桌上，手指点了点页面，“此处如今在何处？”
土地爷凑近脑袋看去，这本书记载的是千百年的风土人情，玄晖的手指就点在一处地名上。
“关河郡啊……如今的西南地区，你想找什么？”
“这本书上说，关河郡山柳县的偏僻山区有一处山涧，那处山水有奇效，想着去看看到底是否如此神奇。”
土地爷皱着满是皱纹的眉头，苦思了好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故事，小老头儿都记不得这么多事儿了……”
“那您可否带我去一趟？”
“现在？”
“嗯。”
听到玄晖想要出门，青簪心头跟着蠢蠢欲动，但她还要看店……
玄晖知她心思，宽慰道：“青簪看店，我们很快回来。”
无法，青簪只能答应，“玄大哥要小心，青簪会好好看店的……”
玄晖点头，走到楼梯口拿起红色大伞，土地爷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手上龙头拐杖轻点地面，两人身影倏然消失在店里。
青簪直呼神奇，忽而想起猛地看向店外，幸好此时无人路过，没有人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她放下心来，收拾好桌上物什，继续干活。
——
而玄晖与土地爷，转瞬间来到一处清凉山涧，玄晖撑着大伞靠近淌淌而流的水边蹲下，左手掌心贴上光滑的石头，水源流淌过他的手，传来阵阵凉意。
冗长的睫毛随着垂眸而向下，手上冰凉渗透，他的周身盘桓雾白的光圈。
置身他后头的土地爷不禁看呆，“你……你道行不浅呐……”
玄晖没有回话，只是感受着此地的山脉，水源之下。
手指头微动，玄晖缓缓睁眼抬眸，眼前出现一只通体白毛的麋鹿，而在它的身旁，有两只狼，眼泛绿色幽光。
两人与三个动物都不说话，玄晖翻开掌心舀起涓涓清水，置在唇前仰头喝下。
感觉有一丝清甜，在滑落喉间流入腹中时，能感受到腹中微热，玄晖扯动唇角直起腰身，“确实有些效果，不过微乎及微。”
土地爷走上前，“那位是这一片山脉的山神，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他，兴许能答得上来？”
玄晖淡扫一眼，麋鹿那白身幻化成一翩翩公子，手中轻摇折扇，提步便到了玄晖身旁，与他一同注视着清水流动。
“这位公子，山水可还好入口？”
玄晖偏头看了一眼土地，土地瘪嘴嘟囔着离开几步远，“悄悄话！有什么是不能听的！都不带小老头儿玩儿……”
随着他的声音渐行渐远，麋鹿山神随手摆手衣袖，使两人对话旁人听不得。
“请说。”
“清淡许多。”
山神眉目愕然看他，只是一个简单的鬼物，并感受不到他有什么别的身份，更无强者的神通气息。
“公子以前尝过？”
见玄晖眼眸不离山水，山神知他不想多说，便作罢。
“此处山水在千年前，可是十分可口的，”他将手中折扇合上，蹲身以手拨弄山水，“一日，西王母娘娘途径此地歇息，见吾受伤，便落下玉瓶中的一滴瑶池水于水中，为吾清洗伤口。”
玄晖静静地听着，山神面色柔和回忆往事。
“瑶池水有治愈伤口，疗养生息，调理内府的作用，有过路百姓来此地歇脚饮上一口，便觉神清气爽，此事被人记载下来。附近百姓时常过来打水，但随着日月变迁，人也向往大城市，且时日过久，山水也不再如先前那般作用。”
玄晖转动手中伞柄，“但还有些用处，可否许我带走？”
“本就是供大家饮用的，您想要，拿去便是。”
山神挥袖起身，眼前多了一只大掌摊开，有一小玉瓶置于掌心之中。
微愣之时，玄晖已经将玉瓶放在他手中，“这是清心丹，一月一颗，于你修行有益。”
上次回别墅的时候，玄晖顺手拿走带在身上，如今正是可用的时候。
玉瓶清凉，山神手上微颤，“您……到底是……？”
麋鹿山神已经有百年修行停滞，没想到今日竟能得神物帮助……
玄晖手中的清心丹只能山精妖怪可以食用，若不是只有一瓶，他也不会给这个山神，这两日他联系过承厚德，也不知她去了何处疯玩儿，根本得不到回信。
青簪的那一份，只能再等等。
玄晖双手背负在身后，“此事不可与任何人说起，你每日派人送上一桶到望月书斋。”
山神正欲恭敬行礼，却被玄晖一个眼神止住，那土地爷还在不远处，瞧见可不大好。
“多谢大人，小神谨记。”
玄晖撑着伞与土地爷一同离开了此地，麋鹿山神遥望他们离开的身影，眉目间满是疑惑，“究竟是哪位呢？”
——
玄晖本可以让承厚德去取瑶池水，只是瑶池水与人间的清水不同，其味过分清甜，按照顾回那个多疑的性子，定会怀疑。
且，最近的九重天，也不太平。
玄晖不想蹚浑水，只能多此一举麻烦旁人。
顾回近日修为有所长进，青簪也需要进补之物提升修为，山水再合适不过，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后期再寻他物忽悠。
——“玄大哥？”
本在想事情的玄晖眉目微动，耳旁传来铃声，“何事？”
青簪将手机放在桌上，“小姑姑寻你呢！”
“小姑姑？”土地爷还未走，立刻凑到跟前盯着手机屏幕，“你还有小姑姑？人？鬼？”
玄晖晲他一眼，伸手打开手机贴在耳边接听，“是我。”
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玄晖的脸色明显冷峻了许多，有些渗人，吓到青簪低着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