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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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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装睡。后来也是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抬起衣袖试了试泪,继续说道:

“他后面回来过。”

“谁回来过?顾行远?”

“嗯。”她点了点头。

“父亲那一日发了好大的火,又始终顾念我的名节,不愿与他扯破脸皮,想着他既然已经授官,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我,就耐着脾性与他商量,先去将林大哥的婚退了,然后再与他订亲。事已至此,我心里虽万般不愿,却也别无他法。可你知道吗?”

她望着姬卿,眼里有绝望,还有……讥讽:

“他拒绝了。”

“他并不愿娶我,他要娶的是刘承贵的侄女。夜里,我再度醒来的时候,便听到父亲与他的声音,我下了床,躲在门后,偷偷听他们谈话。”

是父亲稍显克制的声音。

“律法大不过人伦,你□□妹妹,悖逆人伦,我打你,是顺应天理,彰显人伦。”

“为何都是养子,父亲待我与大哥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关你大哥何事?”

父亲声音大了些,

“简直莫名其妙!是你大哥教你这般做的吗?什么事都去比,你哪一点比得过你大哥?你大哥我自小养在身边,什么样的性子我比你清楚。”

“你心思极重,当日救你时,你说你对此前的事情记忆全无,我就不信。你道我为何不肯教你医术?当真是我偏心吗?”

张屹看着他,眼里的轻蔑和憎恶一览无遗:

“那日,药铺里曾来了一位妇人,我见你亲手把极重份量的胆矾加进去了,若不是我后来将药换了,什么样的结果?你不是不知道她怀着身子,一尸两命!!你这般行事,我如何敢教你?我可以救一个重病缠身的人,可一个心病缠身的人,我救不了。”

顾行远垂着头一声不吭。

“你娶了毓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成婚以后对她好些。”满满命令的语气。

听到这里,顾行远才抬眸,盯着他冷笑出声:

“不可能,我已有待娶之人。”

“待娶之人?”

张屹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但又恐别人听到,于是压低声音:

“那你为何还要去招惹毓儿?”

“没办法啊,刘大人榜下抓侄女婿,很不幸入了他的法眼。唔,”

顾行远摸着自己的唇,作苦恼状:

“或者让毓儿做我的侍妾,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荒唐!”

张屹怒不可遏:

“毓儿是我珍宝一般养大的女儿,岂容……”

“那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吧!”

顾行远霍然自行起身,盯着张屹一字一字道:

“我会成为刘大人的小舅子,毓儿也只能永远和我在一起,既然父亲大人执迷不悟,我苦心孤诣这么些年,也不能平白为他人作嫁衣,只能委屈父亲大人了。”

张屹摔门而去。

“你什么都听到了?”

突然,她听见那人的声音。

她被吓得猛地抬起头,眼前却并没有人。

“听到了也好,不用我再重复一遍。”

仍是那人平日里那般温和的声音:“倘若你好好儿跟着我,我保证,有我护着你,你,你大哥,还有你父亲,什么事儿也不会有,你也知道,北境,并不太平。”

“…后来,我跟了他,成了他的外室。”

女子脸上出现恍惚的笑意,只是转瞬便逝,

“坦白说,他待我很好,他的夫人也知晓我的存在,却不曾多说什么。可是近两年来,兄长政绩渐显,澧县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名声也越传越广,隐隐有盖过其余官员的势头,自然而然就被刘承贵盯上了。他千方百计诱兄长来州,设计要除掉他。兄长也不是傻子,知晓他如今势大,若贸然前来,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便一直拖着,躲着。直到……”

斗大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她伸手覆上。

“直到几个月前姚大人贺寿,点名要顾行远带我前去。席间,我父亲不知从哪里找的门路,竟然也跟着来了。他与顾行远交谈间起了争执,动了手,教…教他们杀了。哥哥是这次听说我要嫁给刘承贵做小妾,这才匆匆赶来。之后,便是你们都知道的了……”

听完这些,姬卿轻叹口气,半跪下去,不容拒绝地抓住女子双手,握住。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郑重道:

“你父兄的事情,我知宽慰无用,但仍想跟你说几句话——当初我父母遇害之时,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想要听听吗?”

张琴毓看着这位身份尊贵的王女如泉水般澄明的双眸,听着她清风般的声音,像被引诱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跟着哑声道了句:

“好。”

“我信逝者如斯清者自清,我也信天理昭昭善恶有报,更信心存大义者,虽死犹生。但,不是人人都如此,”

她扣住女子胳膊的手紧了紧。

“有的人压根儿不信这些,他们眼中,清白二字,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以为为国为民,愚不可及,他们只会为名为利,各自为营。”

少女眉尖蹙得越发的紧:

“对待这样的人,你得用他们畏惧的方式去对待他们,才能使他们痛苦!”

见女子还是没什么反应,姬卿手下一松,放开了她。

“眼下的北境,并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就需要我们这些人来做些什么。”

她眼角眉间皆泛起凉意:

“过段时日,提督府赵大人会在府衙公审此案。届时,无论姑娘有怎样的难言之隐,我都希望姑娘能上堂指证顾行远。我知道这样与你而言或许太…不近人情,可是,不该如此简单的放过他。尽做恶事之人,理应罚当其罪,方为恶者戒惧。”

她顿了顿,看着女子不停颤抖的双肩,眼眸终究流露出一丝不忍:

“方为逝者安息。”

“没有用啊,姚琛与他们蛇鼠一窝……”说话的声音愈小:“况且我朝还没有提督审知州的先例。”

“有没有用,做了再说!”少女清秀的脸与她有些强硬的声音毫不相符,无端多出几分凌然于他人之上的气势,

“提督不行,加上一个督察全境军政事务的总督呢?不要管旁人,余下的你交给我哥哥,他会处理好的。”

姬卿停了片刻又道:

“翁老方才说了很多,他说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北境的百姓,唯独对不起你哥哥一人。他说你昨夜当着他和哥哥的面想轻生?”

女子脸上多了一份难堪,轻咬贝唇。

“可是,为何?”

少女脸上尽是疑惑。

“你又无罪,为何是你要去死?”

蓦地,铜镜中女子的眼睛多了一份神采,她微微侧头,愣愣地问:

“我,无罪吗?”

“你为何要自领罪责?”

姬卿只觉得荒诞又可笑:

“罪人不该是刘承贵顾行远等流吗?”

“可我自小学的便是:女子在议亲之前,若失去了清白,便是失节,便是不洁之身,便是不敬未来夫家,更有甚者不许将来再议亲。我爹爹对我那样好,都说既然我被他玷污了,那便是他的人呢?”

女子抬起脸,声音里满是不解和困惑。

屋子里沉默了一瞬。

姬卿有些难受地撇过了头,语气更加缓和下来:

“有罪的是他们,你父亲说的也不全是对的,是他们做错了,你很好。”

“我很好?”

“嗯。”

女子不肯信,垂着眼眸,不停地抠着手指,“好在哪里?”

“你很好。”姬卿神情郑重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她斟酌了下,继续道:

“人们常用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可他们又总说喝酒伤身,茶多饮终归也是不当的。但你是医者,应当知晓松花酒可延年益寿,春水茶可祛湿解毒。”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少女的眼睛清明坚定,声音温柔平和: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人们所说的不一定正确,包括你身边亲近之人。等时间慢慢过去,你自然而然便会知晓,你好在哪里。等你知道的那天,你再来告诉我,自己好在哪里,好不好?”

张琴毓垂下眼帘,美目轻阖,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着,没再继续发问。

“哥哥说,你会是翁老的闭门弟子。那……从今往后,我唤你翁毓姑娘如何?”

没有人回答。

窗外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际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远远看过去,隐约有朝霞将要破空而出的势头,是北境少见的晴天。

姬卿突然毫无预兆地起身,移步至窗边,将未开的窗户“哔拉”一下全数打开,瞬间狂风大作,张牙舞爪地涌入。

她毫不在意,任由刺骨的寒风呼啸地穿透全身,扬起头,指着天的那边回首:

“翁毓姑娘,你看,那边有朝霞呢!”

少女背后长发凌乱飞舞,笑意深深。

听到这句话,背对着她的女子登时捂着嘴哭出声来。

铜镜里——她是哭着的,也是在笑着。

这一刻,美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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