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黑*会是合法的,但近藤正人向来觉得那就是一场文字游戏,毕竟他们黑*会干的事情都不是合法的,在他手底下的小弟去收保护费的时候又砸了人家店铺之后,近藤正人终于忍无可忍,他在烟雾缭绕的酒吧里抽着烟,看着扭腰秀身材的女孩子们向他们献媚的场景,突然做出了一项决定。
“我们要合法化起来,这种擦边球的酒吧、泡泡浴什么的,今后就不开了。”近藤正人召集小弟,开始诉说他的伟大梦想。
于是同心会近藤组开始了一个长达一周的会议,各位从来只会□□的混混们集思广益了几十个小时,最后意识到他们是真不知道有什么合法生意可以赚到钱。近藤正人很不服,开始带着小弟逛各种商业街,一逛就是十几个小时,从清晨到深夜,每到一处都能把店长们吓得报警,后来发展成警察陪着他们一起逛街。
时间久了,警察都跟他们熟络了,忍不住问他们到底要买什么。
“不买,就是想做点儿小生意,但不知道做什么。”近藤正人愁得坐在路边扇扇子,饿到饥肠辘辘的时候,忽而问道一阵香气,他顺着味儿摸索到一家章鱼烧店,吃了以后浑身充满幸福感,脑子一热就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
“从明天开始,我要去卖章鱼烧。”近藤正人在酒吧里跟几个经常一起喝酒的朋友们宣言。
大家哄堂一笑,没人当回事儿,哪知道转天近藤正人还真就蹬着三轮到丰州去卖起了章鱼烧。
当时的丰州还没有入驻太多公司,但此起彼伏的办公楼预示着那里每到工作日都会有很大的人流量,近藤正人选址很是谨慎,毕竟说好了要合法,所以特意向自治区申请。而且他和小弟们都按部就班的考了健康证,提交了食材进口地址,还把所有的料理道具都拿去做了鉴定,可以说是模范摊主了。
章鱼烧的摊位就那么成立在丰州站附近,毗邻一栋办公楼,来往的都是些上班族。
巧的是那栋楼里也有谷歌办公室,当时张航就在那里上班,他属于出社早退社晚的上班狂魔类型,所以几乎遇不上十一点才出来摆摊的近藤,直到有天他的同事开始吐槽。
“那个摊主绝对是黑*会吧,到底有什么目的,每天都在那里守着,也太吓人了。是不是哪家公司欠债了啊,他们是来讨债的?”
张航听后觉得好奇,跟着同事一起到公司外面一探究竟,结果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大哥站在一个黑纸白字招牌的三轮车下,卖着几乎烤糊的章鱼烧,最特色的是章鱼烧上面还要加番茄酱,看起来更像是犯罪现场的某种证物。
“哪家公司欠他们钱了么。”张航明白了同事们为何吐槽。
好死不死的是近藤正人在看到张航的时候还热情地招手打招呼,用弹舌音喊着:“阿航!没想到在这儿都能见着你啊,真是巧。”
同事一听,纷纷向后退,并且一脸惊慌地问张航:“所以欠他钱的人是你吗!?”
张航都懒得解释,他朝同事摆了摆手,然后向近藤走去:“这是你们同心会的新任务么,在这儿盯梢?这个方式是不是太高调了,搞得普通社员下班去车站都要绕一大圈儿。”
“怪不得感觉最近经过这里的人越来越少。”近藤摸着下巴,“好奇怪啊,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我就只是想来卖章鱼烧,对了,送你一份啊,给你加双倍章鱼。嘿小的们,开工了开工了!”
张航看着身后的同事们那个准备报警的戒备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近藤说:“曾经泉也先生劝过我,让我在酒吧之外的地方就假装不认识你……现在我有点儿懂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劝告了。正人先生是不是不觉得自己这身装扮有什么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你们上班族不都是这样穿的?”
“黑西装、黑领带和白衬衣么,大夏天的你看见几个人这么穿?”
近藤看着远处的那些上班族,“你们公司的人穿得太随便了,不像上班的样子。”
“大哥,你是黑*会,居然要来指摘我们正经的打工人?”张航接过那盒章鱼烧,吃了一口,差点儿吐了,“你们的章鱼烧主打一个吃过就能在厕所拉到死的特色么,章鱼生吃我没意见,面糊也生吃是不是就过分了。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外糊里生的啊,还挺厉害。”
受到打击的近藤并没有气馁,反而开始认真地研究起章鱼烧的做法,近藤组搞团建也是到著名的章鱼烧店里吃遍菜单上所有种类,每个人都得说出吃过之后的感想。这就导致那个月警察总是收到章鱼烧店的报警电话,说有黑*会来找茬,但具体说是找什么茬,他们又说不上来,而且仔细想了想这些纹身大哥们还给他们贡献了不少营业额。
就这样精进了口味之后,正人章鱼烧做得是越来越符合大众口味,香气已经足够吸引来一些顾客了。
但他们的形象还是会引来误会,搞得巡逻警察总以为他们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违法交易,可是谁也没听说过往章鱼烧里塞毒品的,加热之后纯度还能不能保证都是一回事。
警察为了调查近藤的摊位,也三天两头派便衣警察过去买一两盒。毒品确实没查出来,但大家都喜欢上了那个味道,结果就变成三天两头特意过去买几份。
西装革履卖章鱼烧的这个名声算是彻底被打响,附近公司的社员们也会因为觉得正人章鱼烧摊位上的几个大哥都挺有意思所以上班下班都要去光顾一下,久而久之摊位就变得需要排队才能买到一份了。
“多亏了你呀,阿航!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给我们的章鱼烧提意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顺利,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庆功宴上近藤拉着张航喝酒,“下一步我打算全国连锁,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这个人行动力挺强,但还是需要多读书。”张航叹了口气,“现在大家是冲着你们独特的形象和说得过去的味道才去排队买一份的,所以你就应该关注目前的这家店,然后靠着网络扩散开,再去想分店的事。二来就是,光是靠章鱼烧就能吸引来这么多顾客,这些人流就成了你们的资源,现在你们完全可以再扩张一下这个摊位,给它做得多元化。”
“什么是多元化?你说话太有文化,能不能说点儿我也能听得懂的日语?”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还可以卖饮料,还可以卖炸鸡,可以卖你们能做得好吃的一切。”
近藤再次思路打开,当即申请更多的营业范围,很快他们的一辆三轮车就扩张到三辆,早晨卖咖啡和早餐,中午卖小吃、便当和饮料,晚上就是啤酒和下酒菜。这种露天大排档的氛围吸引来了更多的顾客,很快就有更多的商户慕名而来找他们合作,丰州站附近那条街就发展成了一条美食街。
没有人在乎这条美食街的起源居然是一个一心想做合法生意的黑*会大哥搞起来的,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话交的地租居然会那么低。
“他们大概是想不到因为本来就是黑*会成立的美食街,所以没有人敢再吃回扣了吧。”近藤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张航笑着说。
“阿航,我能有今天,多亏有你。”近藤一个劲儿地给张航敬酒。
“可别见外了正人先生,要不是你自己说要卖章鱼烧就真的开始卖起章鱼烧,我就算给你再多商业建议也没有用。”张航嘴上说着不需要道谢,但还是一杯一杯接下正人给他倒满的酒。
酒足饭饱过后,正人拉着张航到最开始的章鱼烧摊位,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份:“全新口味,为你研发的。”
“哈哈,那可真是期待了。”张航接过来大口吃着,“芝士牛肉?”
“你之前说我没有做出自己的独特口味所以没办法开连锁店,我想靠这个口味来开创品牌,你觉得怎么样?”
张航吃得连酱都不剩,朝正人点头:“我帮你处理开店的琐事,你就专心培训新员工。”
正人爽快地答应下来,和张航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
故事到此为止听起来温馨又励志,商陆沉浸其中,完全想象不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从张航长时间的停顿当中理解到美好的回忆就要结束了。“后来呢,开店的时候被真民会的人阻拦了吗?”
电话中的张航轻声叹了口气:“主要就是眼红吧,大资本家都看不上丰州那块地方,所以当是废土才扔给自治区管理。但正人那么一折腾,美食街就成了著名景点,游客络绎不绝,直接把丰州的经济给带动起来了。很多外资也是看中了热闹的气氛,接二连三地把办公室成立在丰州,你可想而知。”
“所以他们来抢那条美食街?”
“差不多,准确的说是住友集□□人过去和正人协商,说那片土地原本就是住友不动产的,正人是在非法占用私有地进行商业化,要求正人停止经营并且上交所有的盈利,还要搭上一笔罚款。”
“这什么黑*会行为啊。”
“是啊,本身住友不动产就是派真民会的人去和正人交涉的。正人当然没有同意他们的勒索,但是他在选择用黑*会的方式对付真民会之前,选择了合法的维权方式。他就像个平民一样请律师、上诉,提供了自己所有的经营许可证。但是论财阀的实力和影响力,青山集团在当时是远远比不上住友的,那就意味着同心会的政治保护远远比不上真民会,走正常的法律途径,正人一败涂地。”
厨房的高压锅传出来排骨的清香,平时这香味会让商陆感到安心,但现在却没办法抚平他的心底的悲愤。
“同心会不顾真人反对,开始正式和真民会宣战,那些平日里很听正人的话的小弟们也抄起了武器,严重的时候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丰州的美食街发生暴力冲突,导致警方不得不强行关闭美食街。正人没有参与任何一场打斗,他认为他们之间还是可以找到一个和平共处的方式,所以每天都在往返各个组的据点之间,游说大家不要再增加伤亡事件。他说如果这件事可以用钱来解决,那他就想办法去赚钱,暴力终归不是解决办法。”
张航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里多少带着些无奈:“正人这么一折腾,这下不光是真民会,就连同心会里的干部都开始觉得正人是个异端了,大家嘲讽他、攻击他,甚至彻底排挤他,将他从同心会中除掉。如果被除籍的正人可以不再管这摊烂泥的话,他还是可以好好经营他的章鱼烧连锁店,他可以从那之后再也不和黑*会扯上半点关系。
“可惜他那个人就是轴,觉得事情会演变成那样有他的责任,所以每天都会到丰州那里劝和。然后就在某一天,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派的人,八成是想一劳永逸,在美食街放了火。
“那里可是美食街啊,煤气罐很密集,一旦爆炸的话甚至会波及到无辜人。正人最清楚这一点,所以第一时间赶去灭火了,没有人帮他,也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联系火警。
“结局来看,正人的推测没有错,煤气罐的确被引爆了,正人当场被炸死,还有一些自发组织救火的热心市民们一起。当时那场爆炸死亡3人,受伤11人,只有一个是黑*会的,那个人就是近藤正人。”
意料之外的死法让商陆听得有点儿懵,这时候再重新想想矢田当初为什么连同心会的人都要一起干掉的话,商陆就能明白矢田的心情了。“所以……近藤正人不是被具体的谁杀死的,只是死在了一场人为事故里?”
“意不意外。”
“挺意外,但这么一来矢田的那些离谱的行为就都说得通了,他为了给正人报仇,无论是同心会还是真民会,凡事参与了那场暴力冲突的人,他都不会放过是吧。”
“是啊,所以矢田的复仇名单很长,我估摸着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完成任务了。”张航笑了笑,“故事虽然讲完了,但他们两派之间的斗争没有结束,毕竟深究下去是两党之间的斗争。你刚说他们的社会形态很畸形,我其实觉得不然,每个社会都有共同之处,也会有不同之处,每一种社会的存在都是一种必然。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特意去做对比,选择最合适的治理方针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应该也能从这些故事里得到一些启发吧,比如说,权力起源于暴力,这才是唯一的真理。”
商陆长叹口气:“掌权的人最初靠着暴力夺权,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这不就是人人都追求的公平么,只要你足够强,大家就会听你的,不听话,你就弄死他,多么简单的逻辑。”张航说得无比轻松。
“你是不是也是那种……”商陆皱了皱眉,琢磨着这句话要怎么说,“那种把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
“准确的说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法,不过用法律来制约一些胆小的人还是挺方便的,但你不能用法律来制约自己。法律是会被改变的,从历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