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
宗郁琛目光从手腕收回,微微抬手示意视频对面正在汇报的人暂停。
腕表上微亮的红点向另一个方向移动,他蹙了下眉。
汇报工作的人快速核对文件,紧张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宗郁琛起身,手心朝下压:“稍等。”
他打开笔记本,手指飞速敲下代码,红色的小亮光向学校外移动。
他轻蹙眉,调出几个监控,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回到办公桌,敲了敲桌面。
助理回过神,眼疾手快的重新打开文件夹:“宗总,下面是项目进度……”
宗郁琛语速飞快,打断道:“项目进度继续跟进,报表明天六点前发到我的邮箱。”
“会议结束。”
助理愣了一下,职业素养让他下意识点头:“……好。”
小宗总还从来没有在汇报的时候突然结束。
等他反应过来,视频会议已经挂断,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屏幕。
-
宗郁琛临时来公司处理工作,原本打算处理完在附近的公寓休息一下。
关上车门,车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车载屏幕上点了几下。
他时刻注意着路况,红灯变绿,拨动转向灯。
按在拨号键的手停顿了一下,目光隐隐发沉。
莫久去余晖巷做什么?
正想着,屏幕上方出现弹窗。
【口禾火】我来余晖巷找你,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他目光微凝,深深呼出一口气。
目光不再盯着车载屏幕,开口道:“拨打电话给桓世殊。”
语音功能成功识别,号码自动拨打过去。
宗郁琛直接道:“在余晖巷找一下莫久,我十分钟就到。”
桓世殊:“……好。”
宗郁琛语速极快,清晰又冷静:“他从东巷口进,找到他,把他带到我那边。”
桓世殊诧异:“东巷口?”
东巷口有很多外来务工人员,平时不是很乱。
只是鱼龙混杂,莫久对于那来说格格不入,容易被人盯上——
金丝雀总是试探笼外的的黑夜是不是会将它吞噬,可它始终不知道自己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吞噬它的不是黑暗,是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
他想要潜入他的生活,却忘了自己本身不属于那片黑暗——
他与黑暗格格不入,就注定会被当做异类狩猎。
宗郁琛眸色发沉:“速度。”
桓世殊挂断电话:“是。”
-
红头发被踹了几脚,捂着脸怒骂道:“操。”
旁边的人声音狠戾:“把他手折了就老实了。”
莫久瞬间睁大眼睛,恐惧到失声道:“放开我!”
要动手的小弟却有点犹豫:“不行吧……如果莫未礼真是他爹,要是查到咱们不就倒大霉了?”
另一个人嗤笑道:“是又怎么样?不就有几个臭钱而已。”
有人哈哈大笑,打量的目光露骨,说出来的话带着流氓似的猥琐:“上了他儿子,咱们说出去也是他女婿了,他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们害怕他?笑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莫久眼见好不容易有些动摇的人,再次空亏一篑,崩溃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一旁的人继续煽风点火:“拍点照还能敲一笔,他要是不给愿意给,就等着他儿子出名吧!哈哈哈哈!”
红头发闻言,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丢给他:“你来。”
“行啊。”
镜头带来的恐惧让莫久大脑瞬间空白,耳畔仿佛响起无数尖叫,直直剥夺他的理智。
眼前画面剧烈晃动,他拼命蜷缩身体,却抵不住纷乱的手将他一点点拆开。
“救命!”
“救救我!!”
“救救我……”
谁能来救救他——
“嘶啦——”
衣服撕裂声,仿佛撕碎的还有他的理智,他终于哀求道:“不要……不要……”
身体要被碾碎,他绝望的对上眼前拉下裤子的男人,作呕的臭味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
“操。”
这一举动更是激怒了男人,上前两步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几近窒息的绝望将他吞没,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住了下唇。
唇瓣渗出血丝,口腔里涌上浓重的腥味。
“砰——!”
身体被猛地摔在地上,剧烈的枪声伴随尖锐的爆鸣声划过耳畔,内脏的震动让他肝胆欲裂,鼻腔中的腥气逼迫他再次吐了出来。
莫久吐的昏天黑地,眼前迸溅的血液让他视线混沌模糊。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脸,手臂的发抖让他恐惧到精神恍惚。
身边突然有人的靠近,他惊恐的大声叫喊起来!
“不要!不要碰我!啊!!!”
宗郁琛收住手,反头看向已经被压制住的几人,半蹲下来给他擦脸上的血污。
莫久拼命的打他的手臂,发疯似的咬住他的指关节。
宗郁琛眼睛都不眨一下,丝毫没在意手上的疼痛。
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哄他:“是我,别怕。”
他笨拙的安慰道:“没事了,宝宝。”
莫久眼神终于有一丝聚焦,望着他发怔。
极度的不可置信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冲击着他让他神情恍惚。
他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脸,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莫久紧紧攥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也许是近乎窒息的恐惧过后,他疯狂的呼吸着氧气。
只是周遭的血腥味让他鼻腔刺痛,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死死抓着宗郁琛,语无伦次的呜咽想说些什么,大脑却混乱到让他只能发出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他混沌的望向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不要看。”
宗郁琛目光一沉,抬起手掌想要捂住他的眼睛。
莫久拼命摇头,崩溃的大哭让他短暂的窒息,他大口吸着气,身体麻木到毫无知觉,根本无法思考。
宗郁琛终于察觉不对劲,面色骤然惊恐,手掌微曲捂住他的口鼻。
语气由慌乱迅速沉静,道:“慢慢呼气,久久,不要怕。”
莫久闭上眼睛,能清楚听的到宗郁琛说话,求生的本能让他没有考虑就顺着他的话做。
宗郁琛眼疾手快,从口袋里抽出干净的手帕,交换手轻轻捂住他口鼻,一遍又一遍重复:“不要张嘴,慢一点。”
莫久呼吸慢慢平稳,紧紧抓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臂膀上掐出深深地血印,宗郁琛目不斜视,注视着他直到完全能够正常呼吸。
“……”
莫久抬起头,浑身发软,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双目失神的望着天空,又慢慢的闭上。
宗郁琛手停在半空中,盯着莫久苍白的脸瞧,通红发紫的指印分明。
他神色沉着片刻,瞳孔中的寒意凝固成恐怖地阴冷。
额角青筋瞬间暴起,他眼底藏着深深地暴戾,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直直射向那边已经被打的站不起来人。
耳畔传来不断的哀嚎求饶声,他置若罔闻。
宗郁琛将已经浑身放软的小人抱进怀里,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他的脸颊,声音近乎温和的问:“谁打的,宝贝?”
莫久呜咽出声,那段回忆对他来说无比的煎熬与痛苦。
他紧紧抓紧他的胳膊,声音发抖:“红色……红色。”
他磕磕绊绊,声音惶恐:“他,他打我……”
宗郁琛抬眸:“好。”
他眼神冷地像是淬了冰,朝守着红色头的人微扬下巴。
红色头发满脸惊惧,完全没有方才作威作福的神气:“不不不……不是!”
红色头发大张着嘴,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的两侧衣袖已经空空如也。
周围人见此景,恐惧的气氛几乎被瞬间点燃。
“不……我还没做什么!”
“我没想……”
几声哀求还未发出口,就□□干净净的斩断。
莫久眼睛上捂着手,看不见,却并不比他们感到安心。
他惊定不移:“宗郁琛!”
宗郁琛缓慢的将他抱到能够站起来,温声道:“嗯?”
莫久恐惧的浑身都在发抖,握住他的手想要看到眼前的景象:“不……不能杀人啊!”
宗郁琛的手稳如泰山,任由莫久动作,分毫不动。
他望着满地的狼藉,轻声道:“不会。”
莫久再次感到窒息,只是与方才的窒息不同,他艰难道:“你……你是不是……”
开枪了?
莫久想到他身上也许还带着,就没由来感到害怕,凭借记忆伸手摸他的口袋。
宗郁琛没阻止,依旧耐心:“嗯?”
莫久什么也没摸到,语无伦次道:“不能……你不能……”
宗郁琛再次保证道:“不会。”
他抬眸望向桓世殊,后者颔首,将擦干净的器械收了起来。
悄无声息的命令收下带着那群人离开。
宗郁琛握住莫久发抖的手,轻声道:“相信我,宝宝。”
莫久用力吸鼻子,声音依旧颤抖,反复道:“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洗脑,他一直重复着这一句,直到声音越来越小,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不想再此时追问那些人的去向和状态,宗郁琛答应了他,他自然是信任他的。
那些人方才惨叫声他听得分明,听得头皮发麻,想必红头发经历了不是很好事情。
他心下知道宗郁琛给他报了仇,即使没有看到,他不大好奇。
莫久有些迟疑,却还是坚定的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颤抖道:“不要放过他们。”
他思考后得出结论,坚定道:“把他们……把他们交给警察!”
宗郁琛表情有一瞬间怪异,只是很快就藏好了情绪。
因为宗郁琛松开了手,莫久得已再次看见眼前的情景。
墙面上喷射的血迹让他不由得恐惧,下意识朝宗郁琛走近两步。
大脑却异常警报提醒他这血液的来源,以至于他一条腿往前一条腿退后,膝盖发软差点直接跪下。
宗郁琛猛地捞住他,意识到不妥:“不要看。”
莫久痛得倒吸一口气:“嘶。”
他的衣服已经被撕坏到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只能靠着他攥在手心勉强遮住身体。
秋天的风透着凉意,发热的身体一触碰到凉风就开始发抖。
莫久怕痛,身上擦伤不少,一些伤口沁出血迹,只是因为恐惧这些痛感缩小到忽略不计。
宗郁琛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不敢用力碰,只是轻轻的笼着他。
“和我回去。”
莫久却执意接着上面的话题,握住宗郁琛的手说:“把他们交给警察……我身上的伤可以做鉴定,我……我看到过来的路上有监控了……”
他欲言又止,眼底是痛苦和挣扎:“你这么优秀,这么年轻,不能……不能因为我,……”
莫久的话到底是没说完的。
宗郁琛将他搂进怀里,按住他的脑袋贴在胸口。
“交给我就好了,不用害怕。”
莫久攥紧手心,声音却越来越小:“我可以去……”
宗郁琛低头看,莫久已经闭上眼睛,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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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生开好药便离开。
宗郁琛研究着退烧贴,不太熟练的贴在莫久的脑门上。
受惊和受凉引起的高烧昏迷,让他做梦都紧紧皱着眉毛,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呢喃。
宗郁琛没想过,看到莫久那一刻的画面,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此刻他面容沉静,用手背贴着莫久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