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时间，姜砚基本还是保持着学校的作息，早早地起床学习，然后去买菜回来做饭，做完家务后继续学习，晚上则照旧去鲨鱼齿调酒。

林山檐有时候会来蹭饭，来之前会提前跟姜砚说，然后提了一大堆新鲜食材来给姜砚做。他买的菜都很新鲜，种类丰富而且分量不小，远超三个人的饭量，一来二去，冰箱就被这些菜塞满了。

为了不让这些肉类菜类都坏掉，姜砚接下来好几天都不用去买菜。

这样的示好太明显，以至于姜砚感到有些无奈，送林山檐回去的时候没好气地说：“下次不准买菜过来了，吃半个月都吃不完。”

林山檐不以为意：“我下次买少一点。”

姜砚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准买，买了就不准你进门了。”

林山檐偏过头笑了下，顺从地说：“好。”

他并不经常骚扰姜砚，只是偶尔会发一些照片，诸如他今天碰到的哪只小猫，今天看到了颜色多么绚烂的晚霞。他发的不多，频率也极低，有时候姜砚久一点没回，他就也不会再发。

姜砚每一条都会回他，偶尔会打字，说天好看，不过冷死了，偶尔忙了会发语音，说这猫胖胖的看起来很有福气。

林山檐看到他发了语音会把手机伸到耳边听，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和淅淅沥沥的水声。

快将近过年时，姜砚说去买点年货，顺便逛逛小吃街。江燕花沉迷打麻将中不能自拔，挥手道：“记得买点白酒，拜太公没酒怎么行？”

姜砚拿上毛绒绒的帽子戴好，又给林山檐也拿了顶毛线帽说：“知道了。”然后拉上林山檐，提醒他，“现在外面风大，别吹得头痛。”

一到夜晚，温度就陡然下降，但市场灯亮如昼，人来人往。

本地人都会在这个时候逛夜市，因为要采买的东西很多，准备充足了才有年味。

一家几口都会心情愉悦地来到这里，小孩子可以尽情地卖自己喜欢的糖和饼干，大人则商量着要买什么样的对联和装饰品。

姜砚来这里权当散步消食，他和林山檐走在人群中间，头顶是红彤彤的灯笼和眩目的灯光。

他挑了几副看起来写得不错的对联，然后又买了点白酒，最后又拉着林山檐走到零食区，看应该买点什么回去。

“小昭喜欢吃脆的，买一盒这个吧，谢泽喜欢吃软的，我记得他喜欢这个糖来着……”姜砚嘀嘀咕咕，看好日期和包装之后就往车里放，俨然是一个出门了还惦记着孩子的家长。

林山檐在推着车，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随口问：“那我呢？”

姜砚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你又不吃零食。”

林山檐也随意地笑：“我吃零食。“

姜砚不信他，继续拉着车往前走：“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

林山檐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我喜欢吃这个。”

姜砚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面前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猫罐头和冻干：“买，要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林山檐笑了，然后回答道：“姜爷大气。”

他挑了几个罐头放进车里后，就跟着姜砚走了。

姜砚看着他对其他人类物品视若无睹的样子，啧啧称奇：“林总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养只猫？”

林山檐说：“平时上学太占时间，能陪它的时间不长，干脆就不养了。”

姜砚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您是我见过第一个说上学耽误你养猫的。”

林山檐一本正经道：“让你见笑了。”

姜砚偏过头笑。

林山檐推着车，慢慢地走，继续解释道：“其实我的外婆养了很多猫，她一开始只养了三只，后来这三只猫都生了好多小猫，她又舍不得把小猫送出去，于是家里就有十二只猫了。我小时候去她家里，刚开门就有只猫从旁边跳到我头上。”

姜砚想象着小小的林山檐，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猫踩在脚下的时候就笑个不停，他笑得忍不住弯腰：“原来你们这个爱猫性格是代代相传的。”

他们在市场里面逛了很久，光是商量着一个杯子的款式就用了不少时间。倒也不是花时间争论，林山檐从来不会对姜砚提反对意见，只是会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但姜砚是个很听劝的人，一听进去，他就容易纠结。

譬如现在这个陶瓷杯子，姜砚看到上面印着几只可爱的小猫，就想买给林山檐。

他拿着杯子问林山檐：“怎么样，喜欢吗？”

林山檐点点头：“充满了童真。”

姜砚思考了一下他这个评价，就忍不住开始想这个杯子给林山檐会不会太幼稚？他已经想象到江柏昭和谢泽会怎么嘲笑林山檐了。

然而林山檐看他半天下定不了决心，忍笑道：“如果你想送给我，那么我想说，其实我很喜欢。”

姜砚想了想，然后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把杯子放进了推车里。

他们买的东西不多，因为准备走完超市就去逛花街。用姜砚的说法就是，过年逛花街，来年即会顺风又顺水。

两个人一人提了点东西，慢慢悠悠地在花街上乱逛。

花街里依然人声鼎沸，无数盏灯笼高高挂在头顶，道路两边尽是开得灿烂、品类不同的鲜花。即使G市很冷，但依然有着无数盆无数束花骄傲地盛放着，或银朱，或棠梨，或软木黄，或晴蓝，斑斓的色彩涂满了整个世界，仿佛一切都是绚烂美好的。

孩子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兴奋地乱看，女孩的手里会有一大束玫瑰，店家都挤满了观赏和赞美的人，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姜砚想买盆茶花回去装点装点自己的小花园，他喜欢养花，养草，养菜，给植物浇水的时候心情总是愉快又轻松。无论是什么他养得都很好，因为他很细心，几乎记得每一条注意事项，每个品种避忌的和喜好的。

姜砚同时还能在那一刻和老天爷有微妙的共情，常常觉得他给它们浇水的时候和老天爷决定下雨的时候是一样的，都是因为心情好才会降点水。

他一路走过来，一路看着摆得满满的花，都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花色。他想要一盆白偏粉色的五色赤丹，看起来又优雅又漂亮。

姜砚越是没看到，就越是望眼欲穿。

直到林山檐突然站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姜砚。”

姜砚猛地回头，惊喜道：“怎么了，你看到了？”

林山檐看着他发亮的眼睛，都觉得自己等会说出来的话有些残忍：“没有，但是那里有一盆看起来还不错的小金桔。”

姜砚勉强保持住微笑：“金桔……好吧金桔也要买。”

他们逛了一整圈，都没有看到一盆符合姜砚想法的茶花，姜砚提着一堆东西，对着旁边抱着一盆金桔的林山檐语气忧伤地说：“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今晚就能多一个女儿。”

林山檐挑了挑眉：“女儿？”

姜砚痛心疾首地点头：“漂亮的花花都是我的女儿，中吃中用的草都是我的儿子。”

林山檐笑了。

姜砚只好暂时放弃了买茶花的想法，正准备和林山檐打道回府，就看到了道路尽头的一家糖水铺。

姜砚只好把悲愤化作食欲，把林山檐带到了店里。

店面很小，甚至很不起眼，但是干净又整洁，菜单上的品类还不少。姜砚坐在支着的小桌旁，一手撑着下颌，一手看着菜单，说：“你想喝什么？我想要一碗芒果西米露……”

林山檐半晌没出声，姜砚抬头看他，疑惑道：“林山檐？”

林山檐才稍稍回神，转过头看着姜砚，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语速甚至有些快：“我好像看到你要的茶花了。”

姜砚立刻坐直了：“在哪？”

林山檐隐晦地用眼神示意，糖水铺阳台上摆着的一盆茶花。三朵茶花开得极其漂亮，小而精致，白中透着粉，雅而不俗。

姜砚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击中了，飞起的一瞬间就又立刻坠到了谷底。

他压低了声音：“不是，这不是别人家养的花吗？”

林山檐爷压低了声音，跟他凑近了一点说话：“要不要问问老板愿不愿意卖？我们可以高点价格买。”

姜砚推了推他的肩膀拒绝：“这也太社牛了，我问不出口啊，而且，君子不夺人所好。”

林山檐看起来有些无辜：“我可以帮你问，他们要是愿意，我们就能买了。”

姜砚纠结痛苦地把手抚上额头，心里正进行着强烈的拉扯时，老板娘笑眯眯地来到了他们面前：“两位小帅哥是想要我们这里的花吗？”

姜砚猛地把手放下坐直了，刚想开口拒绝，林山檐就温声说：“是的，您养的茶花很好看，我们在花市里都没有看到这个品种，不知道您愿意让我们买下来吗？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姜砚快炸毛了，他紧张地看了林山檐一眼。

老板娘笑了：“哎呀，这有什么，你们想要就拿去吧，买我两碗糖水就行。”

姜砚快激动得跳起来了，他心跳得很快，但面上不显，只是露出乖巧的笑容：“谢谢您。”

最后姜砚还是以市价买下了这盆花。

他抱着这盆花，高兴得想跳都怕碰坏了花，只能把花举高给林山檐看：“太好了我又多了个漂亮女儿，你真的……太厉害了！”

林山檐抱着一盆金桔，隔着花叶看他，笑：“女儿有名字吗？”

姜砚喜滋滋地看着半开的花，扬起嘴角：“为了表彰你今天的英勇行为，就叫她小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