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一副才想起回禀的表情:“前日陛下赐赏了殿下爵位,封号瑄。”
“瑄王?”我说。
“瑄亲王。”来福说:“殿下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位孩子,又由皇后所出,天降祥瑞,瑄亲王殿下落地便能吐人言,会行走,因而赐其亲王爵位,以显敬天之仪。”
我张了张嘴,又合上。沈鱼为了团子名正言顺,连落地成人的话都编出来了,也亏得太后死后如今朝上众臣战战兢兢,竟无人反驳这骗三岁小儿的话。
不过。
“你刚说谁生的?”我问。
来福依然是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皇后您。”
我:……
彳亍。
沈鱼他不仅糊弄满朝文武,连我也诓里面。
真是狡猾!
“今晚叫陛下不必来了!”我说。
来福关切问道:“您可是身体不适?”
“半点没有,我强壮如牛!”
来福犹豫:“那……”
“这般通传就是了!”
我把来福推出院外,院门一关,耳边清静下来。我重新坐回杂物堆。将上回害得我从树上跌下来的纸鸢收起来,上面还是写着那句话。只是我忽然发现,纸鸢上的字形与记忆中那句孩儿有愧相像极了。
我翻找当时与纸鸢一起送来的小玩意,拨浪鼓、草编虫、竹蜻蜓、纸风筝……尽是些小孩的玩具,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精巧。
竹蜻蜓边缘上磨损的痕迹不明显,这是旧物,但被保护得很好。
我将它们都拢在一处,合上盒盖的一瞬,我忽然意识到这些东西的主人,是曾经见过的那位闷葫芦。
沈鱼将他幼时的宝藏都赠予我了。我看着盒子,有些无奈,看来是完全被当做孩子了。
我刚收好杂物,院门便被砰一声砸开。
我转头望去。
两个持刀的侍卫和长姐的下人对峙,她的侍从身上已有渗血的伤痕。
“停手。”我说。
长姐依然仪度万千地笑着柔声道:“各位何必这样刀光剑影,本宫不过想来看望…皇后。”
来福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二人,腿下微动,便立刻被长姐带来的人制住了。
她转身对来福笑道:“本宫姐弟之间讲些体己话罢了,便不劳烦公公你前去通传了。安心坐会儿喝口茶便是。”
我立在房门前,看着院中紧绷的气氛,没有开口。
反倒是长姐似什么都没瞧见似的,笑靥如花:“讲了这会子话,喉头早干了,不介意我讨杯茶喝吧?”
我张口正欲让来福看茶。
长姐却看出了我的心思:“不必劳烦,”她的指腹柔柔搭在婢女手臂向前走了两步,踏上石阶,站在我面前:“让我的人来便是。”
我盯着长姐的表情,想了想,让开了步子。
她朝我露出一点笑,率先一步从我身侧进入房间,她的婢女守在门外。
我的眼神扫过来福面上焦急的表情,以及摁住他的侍从,嘱咐他们注意手下分寸莫要伤人,而后转身也进入房间,门在我的背后合拢。
日光被窗棂分成小块洒进房间,但不足以照亮所有地方。长姐坐在桌边,垂落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双眼被一片阴影遮盖。
“这里没人能听见了。”我靠在门上:“找我什么事?说吧。”
长姐咬了咬嘴唇,忽然一掀裙摆,直直朝我跪下来。
“求你救救宋祈安——”
我一怔。
长姐带着哭腔的声音接着响起:“他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