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有欢吓得退了一步,右手挡在身前,心道什么毛病啊这是?
“今日事都凑在一起,想着你明理懂事,这些机密一定不会说出去,这才一起说了。”也不会有下次,这种重大机密商讨的场所,本来也不会有斯有欢。
陆为安说话条理清晰,人却一直在笑。斯有欢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哪里坏掉了,边听他说话,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抿着嘴小心躲开的模样,陆为安都看在眼里,她也会害羞?她在害羞什么?
气氛越来越奇怪,斯有欢快速地思考,怎么让陆为安变成她所熟悉的样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找到你怎么中毒的,我没会错意吧?”
“是。”陆为安回到,提到此事,他终于没有心情再笑,看在斯有欢眼里,人正常了许多。
“我怎么查?你们家后院不能随便放人进吧?”
原来是在害羞这件事。陆为安怕自己此时再笑,会让斯有欢害羞,小娘子的面子重要。他强迫自己严肃,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此事等我好好谋划一番,你等我消息。”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采梅轩,陆为安心思一转:“你在宫里,除了给质子针灸,还有什么消遣吗?”
消遣?能有什么消遣?又不能找宫女来个吹拉弹唱。斯有欢给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我回头给你送些医书和药材来。”陆为安道,“过几日,我再和舅舅请旨,带你出去转转。”
医书和药材就足够让斯有欢眼睛放光,她道:“那一言为定,出去转转就不必了,书你什么时候给送来?”
见她果然高兴,陆为安心里恨不得手上此刻就有医书给她:“我现在就去太医院,下午就能给你送来。”
斯有欢更高兴了,还有什么比有吃有喝又有书看的日子更惬意?当然是有吃有喝有书看还有手术做,不过此时不能要求太多,小富则安。
斯有欢在心里安慰自己,但很快又好奇:“你在宫里进进出出,这么随意的吗?”
“你不用担心我,我和舅舅说,他不会为难我。”
那就好,书不会拖到明天才送进来。斯有欢露出个真心实意地笑容:“那你还不走?”
陆为安愣了一下,她这是害羞?
“好,那我去去就回。”此刻快去快回,还能赶上回来和她一起用午膳!陆为安扭头就走,若不是在宫里,当下就要用轻功赶路。
这个欢天喜地的劲头在斯有欢看来很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一贯懒得费这种脑子,转身就抛到了脑后。
屋里的祝康听完了全程,深觉自己判断是对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为安这家伙,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斯有欢这丫头片子,算无遗策满肚子心眼,居然没看出陆为安的心思来?祝康无法确定,连自己都看出来了,斯有欢没有数?他看着床上昏迷中的质子,也许是看出来了但不喜欢干脆装不知道呢?
祝康搓了搓手,带着点不知名的情绪,也是,他不配。
陆老夫人得了陆尧的应允,立刻行动起来。她早在心里留意过几户人家的姑娘,想着这几年都该长大了,也不知道脾气心性如何。不巧家里没有人在冬季里过生日,没有什么将人请到家里来的由头。
正与房中嬷嬷商量,一筹莫展之际,陛下忽然赐下了一株半人多高的红珊瑚。圣旨中说,因为此次陆为安西北之行有功,这是年中的时候下面州衙里进贡上来的,陛下自己很喜欢,赏了陆为安,作为此次西北之行的嘉奖。
这株红珊瑚枝丫饱满,造型优美,怎么看怎么像红彤彤的摇钱树,但这珊瑚贵就贵在天生地造,可谓是鬼斧神工。陆家几人站在大厅里围着看,皆是赞叹不已。
陆老夫人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府中也许久没有什么热闹了,安哥立了大功,得了这么个赏赐,要不我来,办个庆功宴。”她假意停了停,略作思索,“庆功宴未免太张扬,不如就办个诗会,一起赏一赏这个珊瑚,儿子,你看如何?”
珊瑚一路从皇宫抬到镇国公府,必然引起满定金的注意。宣帝如此大张旗鼓,自然也不会觉得他们办诗会是高调,甚至……这东西是赏给外甥的,陛下恐怕只会希望他们高调些。
“还要麻烦母亲为府中事务操劳。”
“说什么傻话。”陆老夫人嗔怪,“诶,安哥怎么还不见回来?给他的赏赐,他倒好,人影不见。”
“越来越不像话。”说起这个儿子,陆尧就不由皱眉。
老太太此时的目光真真带了层薄怒,她吸了口气将眼中情绪压下去,道:“陛下这赏赐,恐怕他也是不知道,肯定在外办差,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自打回来,满世界乱转,就是不着家,孩子大了。”
“好了好了,你也忙你的去,我呀也忙我的去。”
嬷嬷扶着陆老夫人回院,见老夫人脸色阴沉,劝道:“国公爷也是对世子要求严格,是好事。”
老夫人冷哼:“哼,我看是有人存心挑拨他们父子亲情!你去把刘氏叫来。”
陛下赏赐这种事刘琴自然没有资格在场,被叫来时,她还以为老夫人是有什么吩咐。
“跪下。”
刘琴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依言跪了下来:“妾哪里错做了,还请老夫人不要动气,免得伤了身体。”
“漂亮话倒会说。”陆老夫人看着刘琴,这几年保养得宜,看着比当初抬进来时还要多了几分颜色,只可惜,是个拎不清的!
“你可知,府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刘琴想了想,仍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老夫人什么,只好道:“府中最重要的是,自然是国公爷。”
“你还知道!可我怎么瞧着,国公爷对世子,越来越不待见了!”
刘琴垂在身前的手,紧紧攥住了帕子:“这……这是怎么说的?”
陆老夫人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刘琴,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不占,好在你有个儿子!好好守着邺哥,以后他分家出去,你未必没有一份风光。可你要是整日里挑拨国公爷与世子的关系,就别怪我为国公府清理门户!”
刘琴吓得一抖:“老祖宗,我,我冤枉!”
“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有数。”陆老夫人脸上是从未对儿子展示过的严苛,“你再敢从中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我就做主,让国公爷休了你!”
刘琴吓得跌坐在地上隐隐啜泣。陆老夫人看见她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厌弃:“回你的院子去好好反省!”
杨嬷嬷轻轻抚着陆老夫人的后背替她顺气:“老夫人,当心身子,世子爷还指望您给他定个好主母呢!”
“这贱妇,我本也怜惜她,到底她爹是国公爷的救命恩人,可你看看她,将国公爷父子亲情挑拨得如此凉薄!只怪我当年太心软!”
“她这么多年虽然百般错误,可到底,将邺哥教得不错。”
提起陆为邺,陆老夫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可仍是心中愤懑:“俩兄弟也眼见的越来越远,唉。”
“都是国公爷的儿子,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小时后再有龃龉,以后成家就会明白,什么都比不上兄弟手足。”杨嬷嬷劝,“老夫人,这次也要给邺哥相看相看吧?”
提到正事,陆老夫人终于少了几分怒气:“这是自然,兄弟俩差不多岁数。”
“到时候双喜临门!”杨嬷嬷道,“老夫人可得抓紧,免得耽误抱重孙子!”
“重孙子”三字让陆老夫人彻底忘了烦心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写请帖的事。”
斯有欢给质子治了有七日,薛太医按着时间来给质子请脉,手摸上质子脉搏的那一刻,他脸色就微微变了变——质子的手变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