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点肢体燃烧殆尽，小男孩变成了一捧灰，永远静谧祥和地躺在了那片沙滩，活着的人依然要前行。
“死者是从F市据点处逃到海里的。”习怀雨远远望着500米开外高耸入云的建筑大厦。
这座造陆城是灾难爆发第一个遭殃的城市之一，此时毒雾弥漫一片死气，仿若在呜咽着发出哀鸣。
“我用精神体探路，进通感之后你记得保护我。”
习怀雨将黑色大手收回来，转而放出了一条黑色的鱼，那鱼跳进水里后就不见了踪影，而习怀雨进了通感，只剩下司亭晚和小黑。
他四下环顾，担心会突然有暗枪偷袭，干脆直接让小黑把习怀雨吞进肚子里才算保险。
干完这些事，他四周环顾情况，以免习怀雨一觉醒来家被偷了。
然而运气差如司亭晚，就在下一秒，不远处的海水中就传出异响。
一个肮脏不堪还滴着粘稠的污染海水的人形东西从海底漂浮出来。
那玩意浑身关节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运转起来一卡一卡的，像是刚尸变还没适应这具身体。
它头上暗黄色的眼睛像滩涂鱼那般眨着，四周查看环境。
它估计不知道人头最多转一百八十度，见转不过去用手一掰，咔嚓一声脑袋就掉了下来。
司亭晚：……
那玩意愣了一下又将脑袋安回脖子上，随即他身上厚重的糊状污染液迅速填满脑袋和脖子之间的空隙。
刚刚还被他自己掰下来的脑袋现在又看似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脑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司亭晚鄙夷地看着东西用自己同类的身体做出此等一系列反人类的动作，两眼一黑默默回头。
然而大概是保持同一个动作太久，他转头时骨骼发出了咔咔的一声。
这个声音本来只能通过骨传导让他自己听见，可无奈那东西听力太逆天，居然忽的转过头来一双暗黄色的眼睛窥伺猎物一般盯准了他。
司亭晚霎时感觉背后一凉，浑身汗毛竖立。
你！不！要！过！来！啊！！！
他心里已经是波涛万丈，然而还是紧闭着嘴。
只是神情特别痛苦，不知是憋的，还是真的痛苦。
然而尸变的黑糊糊怪并没有听到他的呐喊，不出预料的挪动着脚步朝他过来。
此时的司亭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着习怀雨赶紧跑！
他也真这么做了，拔腿就跑还招呼小黑赶紧跟上。
小黑有些犹豫，悄摸摸没吱声把习怀雨吐出来，张大嘴在司亭晚与黑糊糊怪中间守株待兔。
那个黑糊糊怪没有大脑不会思考，只会一味地追司亭晚，直接就走进小黑嘴里了。
司亭晚自己跑出来一截，才注意到身后没有小黑咕啾咕啾滚动的声音，一回头看见这吃货肚子里那个新手尸还在可怜的晃荡。
而本该在它肚子里的习怀雨满身口水的站在一旁，进入通感的他像是被点了定穴，僵直在原地。
他觉得一天内遭受两次口水洗礼的习怀雨也有点可怜。
不过眼下管不了这么多，因为小黑吐了一具惨白的尸体出来，刚刚被掰掉的头骨碌碌滚在沙地上。
这具尸体不着寸缕，右肩上和刚才的小男孩一样有机械生命派的暗红文身，身上的伤痕和小男孩也是如出一辙。
他神色凝重，实视线从滚落在一边的头颅上扫过时，忽然看出了异样。
这具尸体脑袋上有一个拇指大的矩形伤口，像是古早的U盘接口。
然而正当他弯腰要仔细查看时，满身口水的习怀雨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在一个地下水排海口，发现了他们的据点检测仪漏洞。”
司亭晚转过头去看习怀雨，然而对方身后的景象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指着对方的身后，瞳孔慢慢收缩道：“看来我们得赶紧跑了。”
习怀雨顺着他的意思往后一看，只见海上黑色的海浪汹涌，却不是正常的海浪起伏，而像是海里有千万只生物拨动海水翻起的浪花。
习怀雨神色一凛，二话没说提起司亭晚的后脖颈领子指示小黑把二人吞了。
突如其来的拖拽感让司亭晚踉跄了几下，随即就进了小黑的肚子。
二人长手长脚挤在一起不得不缩成一坨，相互头抵着头背抵着背。
“小黑，下水。”习怀雨一声令下小黑扑通跳进水中。
随着海水淹没，司亭晚依稀看清了海里扑腾波动海水的是什么。
——千万条残肢断手，这场景就像之前自己在死人堆里醒过来时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污染生物一样。
“我去，他杀了这么多人？”司亭晚看着一个个手脚躯体，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人。
“F市人那么多，全进了地下堡垒，他要杀肯定是团灭。”习怀雨指使小黑前进，空隙时答道。
司亭晚听到这话第一想法居然是死了这么多人该空出来多少就业岗位。
他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都世界末日了，还想什么就业不就业的。
他强迫自己同情这些人，然而他的情绪像是被小男孩耗尽了，再也挤不出一点人性的成分。
他看着外面飘过的残肢断骸，心里毫无波澜。
二人来到习怀雨所说的排海口检测仪的扫描网，果然在这里有一个漏洞，但这个洞只能容一个人缩成一坨穿过。
二人在小黑体内换了位置，司亭晚缩在习怀雨头顶，二人呈吕字样，穿过了扫描网。
司亭晚其实觉得缩在领导头顶不太好，但奈何习怀雨要殿后。
他们进入长长的管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没有尽头。
不过这只是错觉，他们很快就离开水中，进入这个排水口所连接的污水处理室。
此处空无一人，冷白色的灯光忽明忽暗，F市被污染后，外界就切断了电力供给，地下堡垒的人每天生活的像不见光的老鼠。
他抖了抖身上的口水转向习怀雨：“我们潜伏进来了，然后呢？”
“先看看有没有幸存者。”习怀雨说着放出异能，这次是一个黑不溜秋的鸟。
司亭晚并没有过多询问诸如习怀雨的精神体为什么这么奇怪，或是异能特殊之类的问题。
黑不溜秋的鸟在二人身旁盘旋，习怀雨跟着鸟前行，小黑收起实体回到司亭晚精神网里。
这只鸟迅速发现监视设备并找到死角，反侦察能力极强。
二人跟在它身后，在地下堡垒的区域内前行。
而后这只鸟停了下来，静静在空中盘旋看着面前的一处。
司亭晚顺着鸟的目光往前看，前方布满了巡逻无人机以及摄像头，基本上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
“它说这里之后全都是严防死守。”习怀雨压低声音同他道。
“上次还没这么严。”司亭晚下意识猜测是不是上次行动惊动了敌人。
习怀雨墨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转眼盯着眼花缭乱的巡逻机道：“多半是上次行动暴露了。”
这话一出，司亭晚马上就想到小说里的情节，只要是正派秘密行动暴露，那就肯定是出了内鬼。
“是不是有内鬼？”他低低道。
然而这句话却让习怀雨高高挑起眉难以置信睁大眼睛看着他。
“双子塔的每个人我都很了解，他们没有理由叛变。”习怀雨一仰身体退回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问题，其实他们也有可能叛变。”习怀雨吸了口气，“这些事以后再查，眼下还是先看看有没有活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从各人终端里捣鼓了什么，然后朝司亭晚摆了摆手。
“我数三二一就赶紧往回跑。”
“三。”
习怀雨点开终端上的生命体扫描。
“二。”
一个光柱出现在面前，一切准备就绪。
“一。”
随着他按下扫描键，光柱放出扫描网，二人赶紧拔腿就往回跑。
生命体扫描会惊动巡逻的无人机和扫描网，二人再不跑就会被一群有自我意识的废铁剁成肉泥。
他们二人一路狂奔，生命体扫描网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终于他们两个进了刚才出来的污水处理室。
习怀雨关上重钢大门，直接掏出枪将密码锁摧毁以保证外面的东西进不来。
司亭晚喘着粗气看对方干完这一系列事情，又看了一眼他们潜伏进来的排水口。
“我总觉得打草惊蛇之后他们会把排水口全封锁了。”
他对上习怀雨看向自己的、如刀一般的眼神，讪讪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想不好的方面。
“不会的，不会的。”
然而脸黑运气差的司亭晚再次中招。
随着排水口处咔哒一声响，二人扭头对视一眼，同时心里都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司亭晚边干笑道不可能，边将小黑扔下去探路。
习怀雨的脸色也不好看，同样在祈祷司亭晚的乌鸦嘴不会起作用。
结果天不遂人愿，小黑带回来了果不其然的坏消息。
排水口的管道真的被封了。
习怀雨生无可恋靠在钢铁墙壁上呵呵干笑道：“你还真是言出法随。”
司亭晚也顺着墙壁滑到地上，跟习怀雨坐在一起开始等死。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担心，谁知道这死嘴这么灵。”他的声音有些无力，看样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所以我们有办法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