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因为数学老师请假,全换成了英语。
她依然一边做题,一边听课,但是今天格外不顺利,被英语老师发现,还被叫去了办公室。
肖梦一边听着教训,一边思考,时间被突发状况耽误了,看来还不能那么早下结论。
肖梦只能继续观望,但她走出办公室后,又折返回去。
但是显然不是回英语老师那里,走到另一个上了点儿年纪的女老师身边站定。
“老师。”她小声翼翼地唤了一声。
女老师抬起头,虽然被打断,但还是带着笑意地问:“怎么了,同学”。
“不好意思老师,我想问一下,陈月今天是不是没来?”她紧张地抿着嘴,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不自觉地揉搓衣服下摆。
陈月!
这个梦,也有陈月吗?
肖梦捕捉到重点,不自觉屏住呼吸,等待着老师的回复。
“对,”老师还挂着得体地笑,但是明显,没有刚刚好看了,“她今天请假了”。
“她生病了吗,还是出了什么事。”她继续问道,像是不明白老师点到为止的暗示。
“不好意思,同学,这涉及了陈月同学的隐私,我不好回答太多。”老师道。
“好的,谢谢老师。”她鞠躬道谢,走出了门。
陈月,又是陈月,她到底是谁?
肖梦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很多问题的答案,需要等另一些问题应验。
身体也不在状态,自习课做完习题,也不刷题,很不对劲。
两个人各怀心事,第二天上午依然晴空万里,没什么下雨的迹象。
中午刚下课,她一点儿不敢耽误,朝医务室的方向飞奔。
昨天的小猫,不知道现在的怎么样了。
她站着医务室门口喘着粗气,不等缓一会儿,径直走了进去。
还是只有一个人,不是昨天的那个,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男生。
看到她走进来,男生赶忙站起身,小声询问:“同学,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她没解释很多,直截了当地问,“昨天我送过来一只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就是那个同学啊,刘哥说你肯定回来,特意嘱咐我,叫你不要担心,小猫没什么大碍,现在在宠物医院,等它好了,会给它找领养的。”男生耐心地讲道。
“谢谢”,她感激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陈医生今天来了吗?”
“陈医生?”,男生挠挠头道,“抱歉,我昨天下午刚来,不认识一个姓陈的医生”。
“那刘医生人呢?他今天怎么不在?”她继续问道。
“刘医生,十点左右就走了,说是有事儿。”男生解释道。
“好的,谢谢。”她又小跑着走了。
又是陈医生,看来跟这个姓陈的医生很熟,肖梦又想到那些信,那个陈,不会就是这个陈医生吧!
他什么目的,为什么会给一个高中女生写信。
肖梦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一个被蒙骗的无知少女,不由得愤愤骂了一句,禽兽!
一整天,每当她拿出练习册,总会被打断,肖梦越来越相信,今天的下午,就是那天的下午。
中午因着老师拖堂,她来不及赶去医务室,不得不直接回家。
没什么特别,享受完最后几分钟的宁静,回到了家。
“站在门口愣着干什么,快来拿碗筷吃饭,真是的,一天到晚的不让人省心。”她换鞋的间隙,就有一连串的话朝她扔来。
她没应声,书包搁在门口,走进厨房帮忙。
肖梦有种不祥的预感,书包里的东西,会被看见!
可是肖梦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
她心不在焉地洗碗,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肖梦警觉地听着客厅的动静,不由地紧张起来。
一阵噼里啪啦声,肖梦绝望地闭上眼,完了!
“肖梦!肖梦!”女人歇斯底里地喊声,瞬间充斥了整间房子,肖梦明显感觉到她一个激灵,手里的碗险些没拿住。
来不及管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她走了出去。
在看清母亲手上拿的东西的时候,怔在了原地,下意识瞟向门口,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母亲手里的信封全部被拆开,本来被保存的极其仔细的纸上,遍布着丑陋的不规则的折痕。
肖梦能感受到,她心跳得很快,两只手不自觉地颤抖,踌躇着不敢再向前。
那个女人握着信逼过来,她想向后退,但是腿怎么也不听使唤,扎根在原地,无助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谁给你的!”巴掌随着话音的落下也落在了她的脸上,又是熟悉的感觉。
母亲嘶吼着,巴掌一个一个的落在脸上,嘴里带上了血的腥气,眼睛抽动着。
“你看看,你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这些的都是什么,你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好好的养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去学校谈恋爱的吗。”她依然没有动,任由母亲推搡踢踹,紧抿着嘴。
肖梦知道,她不会解释,解释也没有用,她不会听的,她心里只相信着自己从来相信的东西,外面的声音,不可能落进她的心里。
“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是谁!到底是谁给你写这么不要脸得东西,你是不是也写了,是不是!”
母亲突然坐在地上,脚胡乱蹬着,鼻涕眼泪混合着糊在脸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让我碰上你们父女两个,一个跟着外边的野女人跑了,一个现在又这样”。
她跪到旁边,依然不说话。
母亲的一句句话,像打在棉花上,她没什么反应。
哭喊声停止了,母亲骂累了,摇摇晃晃着站起身,手里的纸早就变成一团,粘黏着眼泪和灰尘,好不可怜。
母亲狠狠地把手里的纸团扔进垃圾桶,警告着:“我倒是要到你们学校好好问问,你的老师到底是怎么管教学生的,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还能谈恋爱!”
她紧紧盯着垃圾桶里的纸团,无能为力。
肖梦叹了口气,暴风雨也算结束了。
突然,肖梦看着她尝试着站起身,但是腿跪在地上太长时间,使不上力气。
她爬向垃圾桶。
肖梦震惊地大喊,你在干什么,别,别去!
她一点点地在地上爬,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却让肖梦感觉有上千米。
不用回头,肖梦都能想象着母亲什么表情。
“肖梦!你要造反!”被狠踹了一脚,她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墙上,又一脚,踹翻了垃圾桶,从里面捡出纸团,一张张扯出来,撕碎。
“我让你捡,我让你捡!”肖梦逐渐看不清那张近乎癫狂的脸,“看你怎么捡!再捡!再捡!”
地上散落着纸片,粉的,白的。
她伸手,想抓住一片,手被狠狠踩住。
“还捡,我让你还捡!”脚使劲在她的手上碾了两下。
全身上下都好疼,但是胸腔内,那一处抽动着,疼得格外突出。
肖梦也难受地战栗,无法思考。
她被从地上拖起来,推进了房间。
“你给我好好想想,下午我到要跟你去学校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学生的!”母亲在门外道。
她跌在地上,像是在平板小车上被拉着的雕像,一动动不了,全身僵硬着颤抖。
那些信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怎么会让她做到这个地步。
肖梦脑袋里一直重复着这个问题,但是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几个字跳着舞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拼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知道这么坐了多久,她扶着床,强撑着站起身,接着瘫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窒息的感觉居然让她觉得好受了些。
肖梦混沌的脑袋重新开始运作,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
可惜了,那信她还没有看过,就这么没了。
能让她这么在意,看来之前猜的没错,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写给她的。
听母亲的意思,那几封大概率就是情书了。
不过是谁写的呢,不会真的是那个陈医生吧,不知道做到哪一步了,这是不是要报警?!
肖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外面的天气变得很难看。
她伸手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看着停在半空的手突然愣住了。
她,可以调动身体了!
浑身酸疼,起身站在窗边,外面的状况跟之前,如出一辙。
又是熟悉的钥匙哗啦声,门被打开,依然恨恨地声音:“滚去上学,路口看着车,昨天刚撞死个人,还有把你的小心思收好,再让我看见,我立马给你转学”。
肖梦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居然不跟着去了。
她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接过书包,跑了出去。
没错了!没错了!重合了!
肖梦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开始下雨了,她没有跟上次一样狂奔,而是慢悠悠地走着,跟身边一个个急匆匆的人擦肩而过。
现在又拥有身体的主导权了,不知道那个肖梦去了哪里,会不会跟我一样被困在身体里。
肖梦小声地自言自语:“如果你在身体里,下次你拥有主导权的时候,记得跟我打声招呼”。
OK,现在的情况是,我死后,不对,是这具身体死亡之后,回到了前面一个时间点,那么,如果避免死亡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溯。
肖梦想了想跳楼的场景,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不对,既然我已经拥有了身体的主导权,那我不是可以选择不去死。
也不对,之前是跳楼之前,身体的主导权就回到了她的手里,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是这样。
如果是为了让我促成什么事情,或者什么因果,来避免死亡,无论是我,还是另一个肖梦,是不是都得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肯定出在,那个跳楼的女孩,陈月的身上。
所以其实我要做的,其实是阻止陈月的死亡!
肖梦这么想着,突然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让到一边。
“嘶!”撞到母亲踹的地方,肖梦倒抽了一口气。
这次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陈月,大概率已经跳下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意识到这个事情,还是因为雨水已经把衣服完全淋透,肖梦感觉有点儿冷。
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又要以身体的死亡结束。
肖梦的脚步愈加沉重,一步一步踏在水坑里,溅起的水花,仿佛又落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