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月这么说了，她还是决定送个迟到的礼物。
她没什么钱，充饭卡省下来的钱，也不太拿的出手。
她从超市买了钩针的工具，这东西最近在学校里特别火，打算做个小玩意儿。
肖梦看着她拿着说明书，怎么都钩不明白，真想给她脑袋一下，急得大喊，没有一点用处。
肖梦换了一种方式，开始做法，祈祷她不要钩错。
因为每次钩错，她总是很久才发现，再拆开重新钩，让她看着吐血。
总算，在肖梦气死的边缘，她成功的做出了成品。
两只小白狗，趴趴着耳朵，虽然有些丑，但也算说得上可爱。
第二天就兴致冲冲地等着给陈月展示。
肖梦不由地唾弃，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陈月配合地闭上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在她的手心里。
“好可爱，送给我的吗？”陈月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她肯定觉得，要是说出一个不来，狗都会给她两巴掌。
她点点头：“我做了两个，第一个实在是太丑，就留给自己了。”
说着从书包的夹层口袋里，拿出另一只。
陈月笑出声：“你进步真的很大，不过，这只也很可爱”。
陈月把它小心的挂在拉链上，转过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我很喜欢”。
陈月从头上取下来一个发卡，放到她手里：“这个送给你”。
不大，顶上有一朵金属玫瑰。
“明天我带把锁，教你怎么用它把锁撬开。”陈月说道。
肖梦看着那个发卡，就是弄开实验室门的那个。
原来是陈月给的，连撬锁也是她教的。
“撬锁？”她用手轻蹭着那朵玫瑰，问道，“什么锁都能撬吗？”
“简单的可以，很容易”，陈月解释道，“我给你别上吧，放在身上，拿着方便”。
她侧过头，任由陈月摆弄：“额头露出来一点儿，更好看”。
她一直带着，到校门口，才摘下来，藏进书包夹层。
那个书包夹层藏了太多的秘密，如果可以，她希望它可以消失，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藏在记忆里的才叫秘密。
她难得带了一本除去练习册的书，陈月刚看完的那本。
“你会唱歌吗？”陈月的话打破了静谧的气氛，她反应了一会儿，才看看从故事情节里回过神。
按理说，她很讨厌别人打断自己的思路，可是对着陈月却生不出一点情绪。
“唱歌？”她不知道陈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件事，但肯定有她的道理，老实地摇摇头，“我不太会，小学的时候，甚至被合唱团踢出去过”。
而且母亲不让她听，说现在的歌，没有内涵，只会写些情啊，爱啊的事，对她没有什么好影响。
陈月笑起来，有点同情的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合唱团而已”。
她撇撇嘴，把头埋进膝盖里，装出一副要哄的架势。
“好啦，那，要不我给你唱首歌？”陈月温柔安慰道。
陈月说完，她又忙不迭地点头。
肖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跟哈巴狗一样，招下手，就往上贴。
陈月的声音本就温柔，还甜甜的，歌声又极尽缱绻，她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不存在了，耳边只有风，和歌声。
一曲罢，声音涌上来，像是喝彩。
“好听。”她伸出手拍掌，由衷地感叹。
她不知道怎么算好听，但是陈月的声音，很舒服。
“再来一首吗？”陈月笑着问道。
她又点头，接着又把头埋回膝盖。
很神奇的感觉，她像是躺在棉花做的襁褓里，扯着云朵乱逛，晃晃悠悠地旋转，垫起脚，舞蹈。
陈月的声音在空气里散开，她也睁开了眼。
“跳舞吗？”她眼神迷蒙地望向陈月。
她在说什么？!
肖梦的心里猛地炸开惊雷，这句话太冒犯了，陈月的腿本就不方便，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陈月愣了愣，肖梦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是不是个傻子，智商还没开化吗，谁会……
肖梦的吐槽还没完，就听到陈月笑着回答：“好啊”。
啊？！
她把手递给陈月，她不会跳舞，学着电视上的样子，一只手搂向陈月的腰，牵住的手伸向半空。
陈月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配合着她笨拙的脚步。
陈月追随着她的步伐，打起拍子，掌握节奏，引领着她。
她的脚不时踩上陈月的脚，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陈月一步步带着她，开始逐渐适应，牵手，迈步，旋转。
陈月开始唱歌，牵着她的手，飘飘然得自由。
她微低着头，陈月的脚步恰到好处，却不很稳健，像踩在云里，耳边的声音一如刚刚，好似真的到了天际。
肖梦笑笑，撇撇嘴，有些嫉妒。
她们分开，她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回教室。
直到，她在教室门口，看到了那个最熟悉，也最不想见到的人。
肖梦也惊讶地看着，什么意思，之前学校不是不让进吗，不对，肖梦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是后面发生的事，所以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学校不让进的原因了。
她立刻收敛了笑，也有可能是在意识到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笑不出来了。
她极尽恭敬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对着面前愠怒的女人叫道：“妈”。
“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母亲地声音压抑着，带着不悦，肖梦知道这是风暴的前兆。
“你去哪儿了”，母亲地手戳在她马上要低进地面的头上，“我问你去哪儿了？”
一个问句，周围的空气都静默了几分，威压逐渐蔓延。
“我，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她说着，把手里的书使劲往后藏。
肖梦看着，不知道说什么，上天总爱跟她开这种玩笑，任何一天，她手里拿的都会是练习册，唯独今天，也就只有今天。
让她不禁感觉，母亲一定是在她的身上安装了什么监控设备，否则，她怎么每次都会来的那么及时，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架不住母亲的横冲直撞，一把把她的努力击个粉碎。
“学习？”母亲审视了片刻，重重砸在地上。
“学习，你真好意思说出口，你管看这种没有意义的闲书叫学习，我辛辛苦苦地供你来大城市读书，就是为了让你来看这种东西的。”母亲地声调拔高好几度，像是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声音也在一瞬间充斥了整条走廊，熟悉的目光，接踵而至。
锐利的，可以将人几番凌迟的目光。
“你每天在学校就是看这种东西？你也知道丢人？不知道藏在哪儿，我在这儿等着你，等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了，你偷偷摸摸地干这种事。”母亲竭尽全力地呼喊，生怕任何一个人看不到她的表演。
偷偷摸摸地干这种事，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事。
熟悉的巴掌，熟悉的撒泼打滚式的哭嚎。
肖梦和她显然也明白了，这一切跟练习册没有关系，她躲不过的，这一天，是母亲选中的，耀武扬威地打乱她平静的一切的时间。
肖梦听到她轻呼出一口气，也是一种解脱了，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地防备她，防备她来这么一出措手不及。
好累，全身不住地战栗，她应该习惯了呀，可是……
她们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不会有人会站在身边。
谁会愿意站在这么一个人身边，不仅没有好处，还有处处提防着，这个母亲把自己孩子骂的体无完肤的同时，会不会空出一只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谁会愿意跟这样一个站在家门口，眼睁睁看着自己朋友被赶出去的人，做朋友。
班主任急匆匆地赶过来，把头发已经乱七八糟的母亲从地上扶起来。
“你好，这位家长，在这里教育孩子，实在影响不好，来我办公室坐坐好吗，我们慢慢谈。”班主任极力安抚母亲地情绪。
母亲站起来，抹着泪，喊得太激烈，大口大口地喘气，手扶着栏杆，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晕过去。
陆续有老师把看热闹的学生喊进教室，赶鸭子一样，一窝蜂的散了。
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抚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