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Sealla看向后视镜中的人,“我们到了。”
薛师傅将车直接停上草地。
刚下车,便涌出一波人迎接她们。玲瑜自是首当其冲,开心地介绍来宾,“这是爸妈请的家教老师。佳怡姐,Saella姐,这是张妈。”
“两位女士,饭菜已准备就绪,请随我来。”张妈看着不过40多岁,举手投足稳重收敛,有板有眼,像极了古代皇宫中的婢女。
玲瑜大大方方挽着杜佳怡,笑得一脸灿烂。
“小姐听说你们要来,高兴得整晚睡不着。”张妈在前面领路,看不见表情。
玲瑜不好意思到,“才没有!张妈,你乱讲!”
“好好,是我说胡话了。”
进了前门才发现,西式外形的别墅,内部装修风格竟是中式复古,大面积层叠使用的木制装潢,交错排列的各式古董玩物,章显着主人家的财大气粗。
入门大堂六米多高,两侧是大大的落地窗,尽附着高高的银制镂刻花隔。
大厅中央是个天井,水景循环流畅,假山环绕,绿植叠翠,水中有各色鱼类。
杜佳怡仔细瞧去,惹得玲瑜咯咯直笑,“那是我小时候扔进去的玩具鱼,假的。”
大厅三面,用纯木镂刻的仿拱门隔开。张妈领着她们往深处走去,这室内竟还刻意隔出一条过廊,侧柱上制斗拱,顶着天圆地方,又是画又是刻的,漆色鲜艳,栩栩如生,很是下足了功夫。两侧墙面,雕着梅兰竹菊,一片生机盎然。
二十来步到了餐厅,当中一口大圆木桌,周围二十八把木椅环绕,甚是大气。
左右设有屏风,隔着一口小桌,能坐七人。
顶上是鳞次栉比的袱枋,配着大气磅礴的天女散花图,让人恍惚穿越了时空。
再往里走,就到了入户前景,一块方正翠绿的草坪上,没有过多的植株,踏着石板走过彩色鹅卵石,又开一道门,才真真进了私宅。
简单干练的欧式风格,和方才形成强烈反差,突出了公私分明。
张妈拉开长桌的一排座椅,恭敬礼貌,“请几位稍坐歇息,这就上菜。”
玲瑜开心地拉着客人介绍,“我平日坐这里,父亲坐顶头,母亲坐对面。”
杜佳怡自觉坐到旁边,Saella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品味高雅的内饰。
张妈布置好饭菜,就自行离开了。玲瑜拿起筷子,也不客套,“吃完饭带你们看看卧室。”
Sealla全然被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吸引,瞪大了眼睛。只见桌上摆着水煮龙趸,黄焖甲鱼,椰汁乳鸽,酱排骨,荔枝肉,四菜一汤竟囊括了粤菜,湘菜,川菜,苏菜,闽菜各大菜系,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汉全席。
“玲瑜妹妹,每天吃这么好,怎么就不见你长肉呢?”
杜佳怡却怔红了脸。
玲瑜见二人都不起筷,笑道,“平日吃得随意,今天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若昨天来,爸妈还在,人多的话,菜品会更丰盛些。”
“快别说了,都怪这家伙,错过一顿美食。”Saella提起筷子不满到,“昨天喝酒到半夜,醉醺醺臭烘烘的,还嚷了一夜的梦话,烦死了。”
“又喝醉啦?”玲瑜小口嚼着,自从这人上了班,周末大部分时间都在醒酒,已是见怪不怪。
“昨天员工聚会,一高兴,就喝多了,也没多醉。”杜佳怡说着踢了Saella一脚,让她别多嘴。
“还没醉呢!都喝瘫了,找了个健壮小哥才把她架回来,不然我可伺候不起。”
杜佳怡补了一脚,“没办法,大家都喝嗨了,老有人来敬,躲不掉。”
Saella无视警告,一边夹菜一边说到,“你是不知道,她昨晚喊了多少人的名字。”
玲瑜不由得放下筷子。
杜佳怡赶忙出声制止,“别胡说!”
玲瑜冷然开口,“有什么不能说的。”
主人家既发了话,客人只得乖乖听令,Saella眨眨眼,盯着四菜一汤,“有个叫昭云的,还有叫什么溪的,然后…”
杜佳怡心脏漏了一拍,差点掉了手中的筷子。
“还有些人,喊了一两次,没听清,记不得。”Saella边说边风卷残云般品尝美味佳肴。
玲瑜脸色越发难看,似带着怨气。
杜佳怡焦急地看向只顾埋头扒饭的人,踢她几脚,示意她赶紧把话圆回来。
Saella细嚼慢咽地吞下最后一口饭,“倒是还有个人,就怕说出来…”说着抬头看看玲瑜,转而又看向杜佳怡,“算了,这种事,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我去说,就变了味。”
Saella放下筷子,擦擦嘴,“你俩居然一口没动,真是暴殄天物。我吃饱了,出去运动一下。你们慢慢吃。”说完拍屁股走人。
宽敞的餐厅,只留二人,杜佳怡尴尬得大气不敢出。
“多喝点汤,养胃。”大小姐一改态度,主动为她端碗盛汤。
“别听Saella胡说八道,都是她瞎编的,我从来不讲梦话。醉得跟死猪一样,哪还有力气哼哼。”杜佳怡尽力解释,双手接过汤碗时,被握住。
“刚才是有些难过。”玲瑜抓她的手紧了紧,“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你不让查,我便等你亲口告诉我。”玲瑜说得认真,“我说过,还有两年的时间。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你却从未向我提起过。不知道,两年是否来得及。还是说,那个人并不是我。”
杜佳怡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个被她定义为小丫头的人,原来一直是深思熟虑的。反观自己,自己为了逃避,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冷寞她。
如同眼前精美的四菜一汤,玲瑜从未嫌弃过她做的家常小菜,反倒极尽夸赞。可她却误以为是自己厨艺精湛,满足了大小姐的胃。
杜佳怡痛恨起不成熟的自己,“玲瑜,有些事过去了,就没必要再提。说与不说,并不会影响现在的我们。”
“如果真的过去了,我不会逼你坦白。可你真的放下了么?”
杜佳怡心中一颤,想把Saella抓来问个清楚。她所认识的玲瑜不是这样的,至少在这个年龄,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都是生命中的过客。之所以忘不掉,是因为最深的痛苦与她们相关。但也仅此而已,我早已走出来,没必要再提。”
“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玲瑜没有搭话,松开了手。
杜佳怡还想说些什么,被硬生生打断,失去温暖的手向前伸出又缩了回来。胸口堵得慌,好似前脚刚落地,后脚踏了个空。
可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人,她只能忍耐。
饭后张妈领着客人在别墅闲逛,杜佳怡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
庸人和管家集中住在一楼,客人则住二楼,与主人家的卧室分居东西两侧,北有健身房,南有茶室娱乐厅,方便主客交流。
玲瑜则独自住在三楼,连着精致的露台花园,整层都只她一人使用。怪不得晚上会害怕,这诺大的房子,二楼以上通常只有她一人。
两人各自收拾行李,Sealla进到客房,看杜佳怡忙活,“怎么吃个饭,跟丢了魂似的。”
“去去!”杜佳怡像赶苍蝇一样让她走远些,本就头晕胸闷,再遇上她,简直精疲力竭。
“话说,今早收拾衣服…”
“怎么了?”某羊不耐烦到。
“上次给你的光盘,不是藏在衣服下面了么?”
杜佳怡点头,她要不提,自己都忘了。
“我今天一抽,全部掉了出来。你还真是清心寡欲。”
“你就是看多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会说胡话。”
“胡话!?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就赖别人。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干的好事?懒得理你,找玲瑜玩去。”Saella甩下她上了三楼。
两百多平的楼层,独有一间卧室,配备了书房,杂物间,衣帽间,娱乐间…等等应有尽有。
Saella无心其他,进了卧室锁上门,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玲瑜询问。
“Saella姐,这样做真的有用?”玲瑜掏出录音笔给她。
“嘘…”Saella迫不及待地打开录音,餐厅里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播了出来。
“你问她的时候,抓着她的手没?”
“嗯,都按你说的做了。”玲瑜点点头,好奇地看着她。
“好妹妹,你可太厉害了,竟然能把台词说得这么流畅自然。”
“其实我也紧张得不行,生怕说错话,露出马脚。”玲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非常棒哦,演技满分。”Saella竖起大拇指,朝她挤挤眼。
“我一直抓着她的手,感觉她有些紧张。”
“紧张很正常,毕竟她所经历的这些人和事,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我也是从他哥那里,旁敲侧击地知道有这么些人。具体的,连他哥都不清楚。”
“这些人,对她很重要?”玲瑜问得忐忑。
Sealla点点头,“不是一般的重要,是非常重要。不过,你也不必过多担忧,既然她说自己走出来了,那就有希望。”
“Saella姐,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好妹妹,梦话什么的都是瞎编的,不然怎么演戏。”Saella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她有抽回手的动作么?”
“那到没有。”
“说明你在她心中是有分量的,也不枉我计划一整夜。”
玲瑜听后,莞尔一笑,“去喝茶吧,放松一下。”
“杜佳怡~下来感受人生啦~”电话那头是Saella卖命的呼喊。
杜佳怡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逐渐明朗的天空,心底生出一丝慵懒。
玲瑜在草坪上摆了一桌下午茶,悠然地晒着阳光。
杜佳怡刚跨出正门,就被一束阳光捕捉,有些刺眼,她只好半眯着眼望去。
不远处,玲瑜背对着阳光,朝她轻轻招手,旁边坐着Saella,笑得很是开心。
每一处都被阳光描上了金边,显得温馨和美。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恍如隔世。
“杜佳怡,控制一下表情,还让不让人喝茶了?”Saella放下杯子,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来人。
杜佳怡径直走到玲瑜身边,才发现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拖开椅子,刚准备坐下,一双柔软的手抚了上来。
玲瑜倾身抱住了她。
杜佳怡僵在原地,疑惑地看向Saella,被她躲开,只得小心翼翼,“玲瑜?怎么了?”
“就这样,一会儿就好。”无处安放的心脏,在胸腔猛烈跳动。
杜佳怡担忧地拍拍她,“没事吧?”
玲瑜忽地推开她,埋头往别墅跑,边跑边说着,“我去拿甜点!”
“这丫头怎么了?”杜佳怡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得问你。”Saella嫌弃地看着她。
“我?”
“你干嘛满眼的柔情蜜意,看得我鸡皮疙瘩直掉。恶心!”
“哪有…”杜佳怡一时无语,她明明只觉得温馨罢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Saella不依不饶,语气却冷下来。
“什么?”杜佳怡无法理解,自己做什么了?不是她叫自己来喝茶的么?
“真想把你解剖成单细胞,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杜佳怡见她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不禁打了个冷颤,“…好好说。”
Saella却自顾自喝起茶来。
杜佳怡刚要追问,远处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不远处,车门擅自打开,一位西装革领的年轻男士走了下来。
仔细看去,不是黄毅是谁。